第2章 靶心上的背叛与零分者
巨大的同心圆靶场在中央铺开,如同一张摊开的、等级森严的活点地图。
S区紧贴最外缘,A区、B区、C区依次向内收窄,而靶心位置,是几个破旧垫子勉强拼凑、小得可怜的D区。
人群像被无形的磁极牵引,自动走向属于自己的位置。
苏砚白闲庭信步般踏入S区最中心,姿态优雅从容,仿佛只是来欣赏一场表演。
安雅紧随其后,站在S区边缘,镜片后的目光锐利地扫视全场,如同秩序的化身。
薛薇——那个提出游戏的卷头发女生,带着几个同样神情倨傲的男女占据了B区,嘴角噙着看好戏的刻薄笑意。
魁梧如铁塔的雷震占据了A区最前沿的位置,兴奋地活动着手腕,发出咔吧的轻响,目光像饥饿的鬣狗般扫视着内圈的C区和D区。
更多的学生带着或麻木或惶恐的表情挤进了C区。
最后,是包括李明哲在内的几个D级学生。
他们像受惊的鹌鹑,低着头,肩膀瑟缩着,挪向靶心那个令人绝望的D区。
李明哲脸色苍白,眼神慌乱地躲避着所有人的目光,尤其不敢看还站在圈外的沈砚。
沈砚站在靶场边缘,像一枚被遗忘的棋子。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那些投射过来的目光——雷震的嗜血,薛薇的嘲弄,安雅的审视,苏砚白置身事外的漠然,以及李明哲那几乎要溢出来的恐惧。
雷震掂量着一个沉甸甸的橡胶球,咧开嘴,露出一口森白的牙齿,声音洪亮地打破了沉寂:“安雅,苏少都在S区了,这游戏还用玩?
首接给S级记满分不就完了?
省得浪费时间!”
他眼中闪烁着***裸的欲望,显然想把这“省下”的时间,全部用于对“猎物”的狩猎。
安雅推了推眼镜,声音冰冷而毫无波澜:“规则就是规则。
序列游戏,人人参与,按实际得分定级。
这是‘真理’的基石,不容破坏。”
她的话斩钉截铁,目光扫过S区的苏砚白,后者只是微微颔首,仿佛在确认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情。
规则,是苏砚白设计的精密仪器,连他自己也必须置身其中,才能观察其运行的“完美”。
雷震碰了个钉子,脸上横肉抖了抖,但不敢反驳安雅,更不敢质疑苏砚白的规则。
他眼珠一转,立刻换上一副谄媚的嘴脸:“那…苏少、安雅,你们身份尊贵,这种粗活哪能让你们亲自来?
我雷震愿意代劳!
保证公平公正!”
他拍着胸脯,目光扫视全场,带着威胁的意味,“大家没意见吧?”
S区的几人神色淡漠,薛薇在B区嗤笑一声算是默认,C区和D区更无人敢吭声。
空气凝滞,只有李明哲在D区角落里压抑的呼吸声格外清晰。
“好!”
雷震见无人反对,狞笑一声,如同拿到了屠宰场的通行证。
他不再看S区,目光像锁定了猎物的鹰隼,牢牢钉在内圈。
“那么,游戏开始!
按规矩,从S级开始!”
雷震的声音带着残忍的兴奋。
他高高举起球,目光却越过S区,首接投向最中心的D区。
他手臂肌肉贲张,用尽全力,将橡胶球狠狠砸向D区!
“砰!”
球精准地砸在一个蜷缩着的D级学生背上,那人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身体蜷缩得更紧。
雷震毫不停歇,立刻抓起第二个球,再次砸向D区!
“砰!”
“砰!”
“砰!”
沉闷的撞击声接连响起,如同催命的鼓点。
雷震的动作迅猛而粗暴,他根本不在乎砸中谁,只在乎数量。
D区的学生像待宰的羔羊,无处可躲,只能死死抱住头,承受着雨点般的重击,压抑的痛呼和呜咽在空旷的体育馆里回荡。
C区也未能幸免,雷震的球像长了眼睛,专门找那些躲闪不及或位置靠内的砸去,引来一阵尖叫和混乱的推搡。
薛薇和其他A、B级的学生也开始出手,脸上带着或兴奋或冷漠的表情,加入这场“得分盛宴”。
与此同时,在S区中心。
苏砚白姿态闲适地站着,仿佛周遭的喧嚣与他无关。
他金丝眼镜后的目光平静地扫过混乱的靶场,偶尔在某个学生身上停留半秒。
然而,在他微微低垂的视线里,透过那看似普通的镜片边缘,正无声地流淌着常人无法看见的幽蓝微光。
他佩戴的,是特制的分析目镜。
世界在他眼前被解构、重组。
视野中,混乱的体育馆被赋予了一种奇异而冰冷的秩序:每个学生都化身为一个淡蓝色光点,如同星图上被标注的坐标。
每一次橡胶球的呼啸投出,都拉出一条转瞬即逝的、半透明的猩红轨迹,精准地连接起攻击者与被命中的“坐标”。
这些红线如同短暂绽放又凋零的毒花,在视野里不断盛开、湮灭。
视野的右上角,一个冰冷的白色数字正无声地、却又无比执着地向上跳动——那是全局有效命中数,忠实地记录着这场“狩猎”的规模。
而在视野的左下角,另一个同样冰冷的白色数字,却顽固地、近乎嘲讽地定格在 0。
那是对沈砚的有效命中数。
苏砚白的目光淡漠地在这幅由光点、红线、数字构成的抽象画卷上游移。
代表雷震的光点如同一个狂暴的核心,不断喷吐出最粗壮、最密集的猩红射线,疯狂地扎向代表C区和D区的那片密集光点群。
每一次命中,都让全局数字愉悦地跳一下。
薛薇的光点则像一位优雅的猎手,射出的红线纤细、精准,总是刁钻地刺向目标最不易防备的角度。
其他A、B级光点紧随其后,贡献着或强或弱的红线。
C区的光点群最为混乱,射出的红线短促、扭曲,甚至偶尔会刺向身旁的其他光点,在全局数字上留下仓促的印记。
代表D区的光点群则被无数猩红的射线反复贯穿、淹没,无声地承受着。
而代表沈砚的那个光点,孤零零地悬停在代表圈外的空旷地带。
虽然偶尔有投向C/D区的流矢红线从他附近掠过,但左下角那个 0 像一道无形的屏障,固执地宣告着他此刻的“豁免”——规则要求圈外者砸圈内者,他站在圈外,便暂时游离于这场血腥的“得分盛宴”之外。
苏砚白镜片后的目光里没有丝毫波澜,只有纯粹的、近乎愉悦的观察。
他在等待。
等待这微妙的平衡被打破,等待人性在规则的压力下挤出那点有趣的汁液。
沈砚站在圈外,同样冷静地观察着。
他的目光穿透砸向D区和C区的橡胶球风暴,锐利地扫过每一个扬起手臂的施暴者。
他看到了雷震的狂暴、薛薇的阴毒、C级的混乱与互相倾轧、D级的绝望。
每一次球体撞击肉体的沉闷响声,都在他脑中归档着攻击者的特征和行为模式。
同时,他也清晰地意识到自己此刻微妙的“安全”——只要他还在圈外,没有进入任何区域,他就暂时不是规则定义的“有效目标”。
他在等待规则的下一步,也在评估着每一个可能的变化点,比如——那个在D区里,眼神慌乱到极致、身体紧绷如弦的李明哲。
雷震砸得兴起,汗水顺着额角流下。
他抓起最后一个球,却没有立刻掷出,而是将目光投向了依旧站在圈外的沈砚。
他掂着球,脸上露出猫捉老鼠般的戏谑笑容。
“喂,转学生!
该你了!”
雷震的声音洪亮,带着***的恶意,“选个位置吧?
S、A、B、C、D?
总得找个地方接球,证明一下你‘参与’了游戏嘛!
不然,怎么定你的序列?”
所有的目光瞬间聚焦在沈砚身上。
D区的李明哲猛地抬起头,眼中充满了极致的恐惧和一种濒临崩溃的绝望。
他看到沈砚的目光似乎扫过了D区,那恐惧瞬间化为一股扭曲的求生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