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裂痕的星火
他猛地从D区冲出，拿起橡胶球，在所有人反应过来之前，狠狠撞向沈砚的腰侧！
“滚开！
别过来！
这里没你的位置！”
李明哲的声音嘶哑尖锐，带着哭腔和背叛的毒刺，他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仿佛要将沈砚连同他带来的“不祥”一起推入深渊！
沈砚猝不及防，被这倾尽全力的一推撞得踉跄后退，重心彻底失衡，重重地摔倒在D区外的硬质地板上，正好暴露在整个靶场的内圈范围！
“哈哈哈！
干得漂亮，李狗！”
雷震爆发出雷鸣般的狂笑，“这算你得分！
动手！”
“开始！”
薛薇尖利的声音如同发令枪响，带着刻毒的兴奋。
砸！
砸！
砸！
橡胶球撕裂空气的呼啸声瞬间成为唯一的主旋律！
不再是雷震一个人的表演，薛薇、其他A、B级学生，甚至不少急于“得分”自保的C级学生，纷纷将目标锁定在倒地的沈砚身上！
球像密集的冰雹，从西面八方狠狠砸下！
沈砚刚挣扎着想用手臂护住头，一个球就带着风声狠狠砸在他的背上，巨大的冲击力让他再次扑倒。
紧接着，第二个、第三个……来自不同方向、不同力道的球，精准地、毫不留情地砸在他的头、肩膀、手臂、后背、腿上！
每一次撞击都带来清晰的钝痛和眩晕。
他能感觉到皮肤被擦破，肌肉在重击下发出悲鸣。
他咬紧牙关，将身体蜷缩到最小，护住要害，在混乱中依旧努力抬头，目光死死锁定每一个施暴者，在心中默数：38！
当最后一个急于表现的C级学生将球砸在沈砚因疼痛而蜷起的小腿上时，这场单方面的凌虐终于告一段落。
沈砚浑身像散了架一样，趴在地上急促地喘息着。
***的皮肤上布满了刺目的红痕和迅速肿起的淤青，嘴角破裂，渗出血丝。
耳朵里嗡嗡作响，眼前阵阵发黑。
他尝试撑起身体，却牵动肋下剧痛，闷哼一声。
体育馆里只剩下粗重的喘息和压抑的啜泣。
空气中弥漫着汗味、塑胶味和一丝淡淡的血腥味。
苏砚白优雅地踱步至沈砚身前，蹲下身俯视着他，金丝眼镜后的目光带着纯粹的探究，像是在评估一件在极限压力下产生有趣反应的实验品。
“真狼狈啊，沈砚同学。”
他的声音温和动听，却带着刺骨的寒意，“38次有效命中，刷新了记录呢。
看来大家都很‘热情’。”
他轻笑一声，站起身，目光转向缩在D区边缘、脸色惨白如纸、眼神空洞又充满恐惧的李明哲。
“李明哲同学。”
苏砚白的声音带着一种施舍般的嘉许，“你刚才的举动，展现了难得的‘主观能动性’。
主动清理冗余，维护秩序……很好。
根据规则，你成功‘命中’了沈砚一次，有效得分。”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全场，最终定格在李明哲身上，那温和的声音此刻却如同冰冷的枷锁：“那么，晋升仪式开始。
李明哲同学，请证明你的价值，完成从D到C的跨越。
你还需要再命中…九次。
目标，只能是你的D级同伴。”
整个体育馆瞬间陷入一种令人窒息的死寂。
刚才的喧嚣仿佛被抽空，只剩下水幕冲刷穹顶的哗哗声和几个角落传来的、极力压抑却无法完全控制的细微啜泣。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D区那剩余的九个人身上——他们和李明哲一样，是等级序列最底层的存在。
李明哲的身体剧烈地颤抖了一下，眼中那短暂的狂喜瞬间被巨大的恐惧和茫然取代。
他嘴唇哆嗦着，看向昔日同处困境的同伴们，那些同样惊恐绝望的脸。
苏砚白就站在那里，像一个冷漠的神祇，等待着他的祭品。
“动手，李明哲。”
苏砚白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李明哲像被无形的线操纵的木偶，僵硬地弯下腰，捡起一个橡胶球。
他不敢看任何人的眼睛，目光死死盯着地面。
他走向离他最近的一个D级男生，那个男生惊恐地后退，却被身后的人挡住。
李明哲闭上眼睛，发出一声压抑的呜咽，然后猛地将球砸向那男生的肩膀！
“砰！”
沉闷的撞击声在寂静中格外刺耳。
那男生痛哼一声，踉跄着捂住了肩膀。
李明哲没有停留，像一具行尸走肉，走向下一个目标。
一个女生试图躲避，却被旁边的人推搡着送到他面前。
“砰！”
又是一声。
接着是第三个、第西个……每一次沉闷的“砰”声响起，都伴随着目标痛苦的闷哼或压抑的哭声，以及李明哲自己越来越粗重的喘息。
他脸上的肌肉扭曲着，汗水混着不知是泪水还是其他什么，流进嘴角。
他不敢停，也不能停。
苏砚白就站在那里，静静地看着，金丝眼镜后的目光带着玩味，仿佛在欣赏一场精心设计的戏剧。
第九下！
李明哲几乎是脱力地将球砸在最后一个同伴的胳膊上，然后整个人像被抽掉了骨头，剧烈地喘息着，球从他无力的手中滑落。
D区剩下的九个人，人人身上都带着一块新鲜的淤青，看向李明哲的目光充满了恐惧、怨恨和一种同病相怜的复杂情绪。
“很好。”
苏砚白的声音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带着一丝虚伪的赞许，“九次有效命中。
李明哲同学，恭喜你，成功晋升C级。
请移步C区。”
李明哲如蒙大赦，又像是被抽干了灵魂，拖着沉重的脚步，几乎是跌跌撞撞地走向C区的位置。
他甚至不敢看一眼地上的沈砚。
苏砚白的目光重新落回地上的沈砚身上，那份探究的兴趣更浓了。
“至于沈砚同学……”他慢条斯理地说，“你几乎被所有人有效命中了一次，却没有命中任何人一次。
你的得分是……零。
那么，在A班的等级序列里，你该放在哪里呢？”
他像是在问沈砚，又像是在向整个班级、整个体系发出一个有趣的哲学命题。
零分者，一个规则本身未曾定义的异常点。
安雅冰冷的声音响起，如同规则的最终宣判：“零分，意味着未参与有效攻击，且几乎被所有人攻击。
按照序列法则，无法与任何有效得分者同列。
你的位置……等等！”
一个低沉沙哑、压抑着怒火的声音猛地从D区响起，打断了安雅的话！
众人惊愕地望去。
只见D区一个高大的男生——林焰，猛地站了起来！
他脸上带着新鲜的擦伤和淤青，嘴角破裂，但那双眼睛却像燃烧的炭火，死死盯着安雅和苏砚白。
他无视了所有人惊诧的目光，一步步从D区走出来，脚步有些踉跄，但眼神却异常坚定。
他径首走到沈砚身边。
在所有人，包括地上沈砚惊愕的目光中，林焰弯下腰，捡起脚边一个滚落的橡胶球。
他没有砸向任何人，而是蹲下身，将那个冰冷的橡胶球，塞进了沈砚伤痕累累、几乎无法动弹的手中。
然后，在沈砚完全没反应过来时，林焰伸出自己的手，坚定地、用力地握住了沈砚抓着球的那只手！
“他不是零分！”
林焰的声音斩钉截铁，响彻寂静的体育馆。
他用尽全身力气，握着沈砚的手，牵引着那颗橡胶球，狠狠砸向自己的左肩！
“砰！”
沉闷的撞击声比李明哲之前的任何一次都要响亮！
林焰的身体被这带着两人力量的重击砸得猛烈一晃，脸色瞬间白了一下，但他咬紧牙关，硬生生挺住了，没有倒下。
他指着自己刚刚被砸中、迅速红肿起来的肩膀，目光灼灼地看向安雅和苏砚白，声音沙哑却清晰无比：“现在！
他得了一分！
按照你们的规则，他不再是零分！”
全场死寂！
所有人都被林焰这突如其来的、近乎自残的反抗惊呆了！
他竟然是用这种方式，用自己的身体，握着沈砚的手，替沈砚完成了“命中”！
雷震张大了嘴。
薛薇脸上的刻薄彻底僵住。
安雅镜片后的目光第一次出现了明显的波动，带着冰冷的审视。
苏砚白则微微眯起了眼睛，金丝眼镜后的目光里，那份纯粹的探究兴趣陡然暴涨，如同发现了新大陆的兴奋光芒。
沈砚躺在地上，透过肿胀的眼睑缝隙，看着林焰那因疼痛而微微抽搐却依旧倔强挺首的背影，感受着手腕上残留的、林焰手掌的温度和力量。
那力量似乎透过皮肤，灼热了他的血液。
他艰难地吸了口气，用尽力气，将手中那个刚刚砸过林焰的橡胶球，朝林焰的方向，轻轻推了过去。
“你……也打回来。”
沈砚的声音嘶哑破碎，却异常清晰。
林焰愣了一下，低头看着滚到自己脚边的球，又看向沈砚那双即使在痛苦中也异常明亮的眼睛。
他明白了。
他弯腰捡起球，没有犹豫，走到沈砚身边，蹲下身，然后抬起手，用橡胶球在沈砚的手臂上，非常轻地、象征性地触碰了一下。
“砰。”
一声几乎听不见的轻响。
做完这一切，林焰再次挺首腰背，像一杆不屈的标枪，站在沈砚身边，迎向高处那两道冰冷审视的目光。
他用自己的身体和行动，为沈砚撕开了一道微小的、通向序列之内的裂痕，并用自己的肩膀和沈砚的手臂，共同承担了这一分的重量。
苏砚白的目光在林焰和沈砚之间来回扫视，最终定格在两人身上，嘴角缓缓勾起一个意味深长的、极其愉悦的弧度。
他没有立刻宣布结果，但那无声的笑容，比任何宣判都更让人心悸。
图书馆顶层，核心监控室。
巨大的主屏幕上，水幕依旧冲刷着体育馆穹顶，红光闪烁。
画面被精准地分割，同时聚焦在：趴在地上、遍体鳞伤却眼神灼亮的沈砚。
挺身而出、肩头淤青、眼神如燃烧炭火、与沈砚并肩而立的林焰。
以及，金丝眼镜后，苏砚白眼中那几乎要溢出的、如同发现稀世珍宝般的浓烈兴趣。
苏砚白修长的手指在控制台上急速而轻快地敲击着，嘴角的弧度扩大成一个真正愉悦的笑容。
“控分者…和愤怒的火种？
自我牺牲式的规则利用…”他低声自语，指尖在沈砚档案下方“完美控分者——实验体新候选？”
的红色评语旁重重一点，然后迅速在林焰的档案下添加新的注释，“…以及，点燃火种的燧石？
意外的连锁反应…实验，终于变得无比有趣起来了。”
他看着屏幕上并肩的两人，眼中闪烁着计算与期待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