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兰帐惊梦回少年
绣坊的师傅绣这银线,我守了三天,就怕针脚粗了磨着你。”
沈凝垂眸看着衣襟,丝滑的料子贴着肌肤,带着熟悉的熏香气息。
她抬手碰了碰鬓边的素银簪,那是母亲今早特意找出来的旧物,擦得锃亮,却没提半句“及笄礼要体面”,只说“戴着舒服就好”。
心里暖融融的,可昨日路过西跨院的景象却又浮上来:三个穿粗布短褂的陌生男子,低着头往杂役房去,鞋底沾的黑土颜色暗沉,不像是府里规整的庭院土,倒像是城外乱葬岗的土色。
“娘,让您费心了。”
沈凝避开母亲的目光,指尖无意识地勾着袖口,没提西跨院的事——母亲近来为及笄礼忙得连觉都睡不好,若是说了,免不了又要担心。
她心里己有盘算:父亲管着府中大小事,又心思缜密,且暗卫本就听父亲调遣,这事跟父亲说最稳妥,既能悄无声息查清,又不会扰了母亲。
母亲笑着捏了捏她的脸颊:“跟娘还说这些?
快坐下,春桃温了银耳羹,你昨日坠湖受了寒,多喝点补补气血。”
说着拉她在桌边坐下,亲自舀了一勺递到她嘴边,“加了点桂圆,不甜,你放心喝。”
沈凝张口接住,清甜的暖意滑进喉咙,却没压下心头的缜密思虑。
她放缓语速,轻声说:“娘,我等会儿想去书房找父亲。
一来问问明日宾客的安排,免得失了礼数;二来……也想让父亲瞧瞧您做的裙子。”
母亲立刻点头,眼里满是欢喜:“去吧去吧,你父亲今早还跟我念叨,说昨日忙着重整军务,没顾上看你身子怎么样。
他见了你穿这裙子,保准高兴。”
沈凝乖乖喝完羹,理了理裙摆,沿着回廊往书房走。
路过西跨院时,她特意放慢脚步,杂役房的门闭得严实,听不到半点动静,只有墙角的枯草上还沾着些零星黑土,和昨日那些人鞋底的土色一模一样。
她皱了皱眉,脚步更快了些——这事得尽早跟父亲说,免得夜长梦多。
到了书房外,沈凝轻叩门扉,里头传来父亲沉稳的声音:“进来。”
推门而入,父亲正俯身对着墙上的舆图,指尖在边境标记处轻点,眉头微蹙。
见她进来,才首起身,目光落在她身上时,原本紧绷的神色柔和了些:“阿凝来了?
这身襦裙……是你母亲的手艺?”
“是,娘用您的杭绸做的,还守着绣坊绣了银线。”
沈凝走上前,规规矩矩敛衽行礼,随即话锋一转,语气放得谨慎,“父亲,女儿今日来,还有件事想跟您说——昨日我回府时,路过西跨院,见了三个穿粗布短褂的陌生人,往杂役房去了。
他们鞋底沾的黑土,不像是府里的,倒像是城外的土色。
女儿没跟旁人说,想着先跟您提一句。”
父亲闻言,眉头立刻蹙紧,指尖在案上轻轻敲击着,目光沉了沉:“府中杂役都是管家亲自挑选、登记在册的,从不让外人随便进出。
你看清他们的身形或穿着细节了吗?”
“没太看清,他们低着头走得很快,只瞧见短褂袖口沾了点灰。”
沈凝摇摇头,却没漏过父亲眼底的警惕,“女儿也不敢确定是不是外人,只是觉得异样,便先跟您说,免得误了事情。”
父亲沉吟片刻,沉声道:“你做得对,心思够细。
这事我会让管家立刻去查,再让墨尘带暗卫盯着西跨院,有动静随时禀报。
你别管这些,安心准备明日的及笄礼就好。”
沈凝点头应了声“是”,知道父亲己明白她的顾虑——既不想惊动旁人,又要稳妥查清。
她又陪父亲说了几句家常,见父亲重新看向舆图,便起身告退。
走回自己院落时,院门口己传来沈柔娇软的嗓音,伴着轻细的脚步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