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叔里偏头上下打量了她两眼,放下了解纽扣的手,把外衫搭在了一旁的架子上。
“脱不脱?”韩叔里自认是正经地像上奏。
“不必了,”尉迟般仪扯了扯嘴角。
不知过了多久,两人都穿上了干爽的衣服,头发也被烤干,散落一地灰烬和书卷竹简。
般仪坐在青玉案上翻看着总督的书信,韩叔里在书架旁飞速翻看西厂典籍,看一本烧一本。
两人都未说话,只是一味地希望在顾崇山回来之前得到更多有用的信息。
突然,两人翻书的动作皆是一顿。
“来了,”韩叔里将书都扔进了火堆,一阵扫风扑灭了火。
般仪优雅地下了青玉案,整理了裙摆的褶皱,又是世家贵女的模样。
“轰——”原本禁闭的石门开了,蓝袍小太监整齐地排成两列鱼贯而入,最后西个太监抬着步撵,顾崇山斜倚在步撵上,红纹黑底的官服还未脱下,官帽上的珠链晃动,银白色的面具泛着冷光。
小太监在两侧站定,步撵在韩叔里面前停下。
顾崇山从容地下了步撵,与韩叔里平视。
般仪并未开口,她不蠢,这里任何一个人都不能把她怎么样,她只需不参与这场纠纷,就可坐收渔翁之利。
“顾大太监不打算给我个交代?”韩叔里双手抱臂,先发制人。
“不知韩相,在我这占的便宜可能抵了?”顾崇山道。
这里一看便不是放在明面上的府邸,圣上准没准不重要,重要的是世家贵族们不知情,尘镜寺本就是一块香饽饽,被西厂占了便宜,那朝堂上的人便不会那么和气了。
“你以为呢?”韩叔里接着说,“这可不只是我的问题,还有般仪郡主在这呢,般仪郡主身娇体贵,在此地落了寒池呢。”
尉迟般仪瞥了他一眼,虽被拉下了水,但要好处卖人情的机会,般仪还是不会放弃的,况且今日这局谁是主谋还不一定。
“总督不必内疚,圣上忧心我的婚事,特地下旨让我来这尘镜寺求姻缘,不想遇了歹人,幸亏韩相出手相助,想来,”般仪顿了顿,“也多亏总督大人的府邸,要不然,我们也不能有个落脚地。”
般仪并不打算承认她清楚这其中的弯弯绕绕,她只是一个身份尊贵的弱女子,可以聪明,但表现出来,那便是愚蠢。
推给圣上忧心,那便是谁也不得罪。
顾崇山没急着回答,隔着面具看不见表情,但能明显看出面向郡主时,他的眼神平和了些。
“怠慢了,”顾崇山抬手,“给郡主备好了马车和干净衣物,郡主可以回府了,此地阴凉,不宜久留。”
“多……不劳大太监费心,”韩叔里打断了般仪的话,“马车还是韩府的舒服些。”
般仪抬眸看向他,今日之事确实需要商议,便点了点头。
“多谢大人,”般仪向顾崇山点头示意,“今日韩大人救我性命,想请他到家中做客,便不多麻烦您了。”
顾崇山摩挲着珠串,点了点头,接着看向韩叔里,“还想找什么?”潜台词:可以滚了。
“那边不叨扰大太监了,”韩相说走便走。
般仪跟上去没几步,鞭子从发丝扫射而过的凌厉便让她顿住了脚步。
银羌鞭也是御赐之物,是西厂盛宠的象征。
银羌鞭首指韩叔里,韩叔里转身徒手扯住了鞭子,用力绷首。
“这是?”鞭上满是倒刺,韩叔里的手早就渗了血。
“韩却,我最后警告你一次,不能动的东西,动不得。”
顾崇山的声音在此刻变得冰冷。
韩叔里低头略微思考,片刻便是笑了。
“行。”
韩叔里松了鞭子,顾崇山也放了鞭子,徒手给了他一拳,两人便徒手肉搏,拳拳到肉,烟灰扬了一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