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那位靖王爷，心狠手辣，是人人惧怕的活阎王。而我，
不过是他府中一个平平无奇的小厨娘，毕生所愿，便是攒够银子赎回知味楼，安稳度日。
谁知，阴差阳错，我被送上了他的床。我捂着快散架的老腰，对上他森寒的眼，
只想赶紧跑路。王爷，昨晚是个误会。只要您放我走，我保证守口如瓶！
他却一把将我捞回怀里，滚烫的胸膛贴着我的背，嗓音危险又玩味。睡了本王就想跑？
你打算怎么负责？…我脑子嗡的一声。负责？负什么责？我一个黄花大闺女，清白都没了，
我找谁负责去？心里一万头草泥马奔腾而过，我脸上还得挤出笑。伸手往枕头底下摸索，
摸了半天，摸出我藏得最深的那袋碎银。那是我攒了好几年的血汗钱，每一文都沾着我的汗。
心疼得直抽抽，我还是咬着牙，一把将钱袋拍在他结实大胸口上。王爷，
这是我全部的积蓄了。就当是我给您的‘负责’！我故意加重了负责二字，
就是想用钱羞辱他。堂堂王爷，被一个厨娘用钱打发，他定会气炸了，然后一脚把我踹出去。
我连滚带爬的姿势都想好了。谁知，傅云峥只是低头看了一眼那袋银子。然后，他笑了。
那笑声很轻，可我听着，后背的汗毛都竖了起来。他捏住我的下巴，逼我又看见他的红豆。
舒家大小姐的‘负责’，就值这点碎银？一句话，我像是被人从头到脚浇了一盆冰水。
完了。他知道我的身份。我整个人都僵住了，脑子里一片空白。我爹是前礼部尚书，
就因为得罪了眼前这个活阎王，整个舒家都被他亲手拉下马。家产查封，男丁流放，
女眷……死的死，卖的卖。我靠着一手好厨艺，隐姓埋名才在京城活下来，
进了这王府当厨娘，就是为了找机会。可我没想到，机会没找到，
倒先把自己送上了仇人的床。我强迫自己镇定下来。王爷……您认错人了吧。
我就是个小厨娘，不姓舒。傅云峥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他松开我，
从床边的衣服里拿出一张纸，甩在我脸上。是我的入府名碟。上面舒窈两个字，
写得清清楚楚。我最后的侥幸，碎得一干二净。我浑身发抖，不知道是气的还是怕的。
逃是逃不掉了。我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额头抵着冰冷的地板。王爷，求您高抬贵手。
民女进王府，真的只是想攒钱赎回‘知味楼’，安安分分过日子。民女对您，对朝廷，
绝无半点不轨之心！我把头磕得邦邦响，只求他能信我。傅云峥没有马上说话。
我能感觉到他的视线落在我身上，像是在欣赏一只落入陷阱的猎物。过了好久，
他才慢悠悠地开了口。给本王做一辈子的饭。我猛地抬头。他居高临下地看着我，
嘴角带着一丝残忍的笑意。我就考虑，放过你。这哪里是放过我，
这分明是想把我囚禁在他身边，日日折磨。我气得浑身发抖，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我没有选择。……是，王爷。我被两个婆子请
到了王府的主厨房。这里比我之前待的杂役厨房大了十倍不止，锅碗瓢盆都锃亮。
管家皮笑肉不笑地递给我一份菜单。我接过来一看，差点没气乐了。
菜单上写满了傅云峥的忌口。不吃葱，不吃蒜，不吃姜，不吃辣。鱼要去骨，虾要剥壳。
还有一堆乱七八糟的搭配，什么苦瓜炒蛋黄，芹菜拌葡萄。这他妈是人吃的？
这摆明了就是刁难我，给我下马威。我心里冷笑。你想玩，姑奶奶就陪你玩。不就是做饭吗？
谁不会啊。我看着菜单上那道百鸟朝凤，计上心来。我让下人抓来一只最肥的鸡，
一通乱砍。然后把各种能找到的食材，不管搭不搭，一股脑全塞进鸡肚子里。上锅一蒸，
再淋上我特调的、黑乎乎的酱汁。一道完美的鸡飞狗跳就出炉了。那卖相，
简直惨不忍睹。汤汁横流，东倒西歪，活像被一百只鸟蹂躏过一样。我还特意做了一条鱼，
故意烧焦了一面，黑得跟炭似的。我就不信，这样你还能吃得下去！我等着傅云峥发火，
然后把我拖出去打死，或者直接赶出王府。哪种结果都比留在这儿强。饭菜端上桌。
傅云峥坐在主位上，面无表情。他拿起筷子，先夹了一块那道鸡飞狗跳。我屏住呼吸，
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他居然，面不改色地吃了下去。接着，是那盘黑炭一样的鱼。
他也吃了。一桌子我精心炮制的毒药，他从头到尾，一口不剩，全吃光了。
我的下巴都快掉下来了。这……这不合常理啊！他到底想干什么？我心里发毛，
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感笼罩了我。傅云峥吃完，慢条斯理地用餐巾擦了擦嘴。他抬眼看我，
眼神淡淡的。手艺不错，赏。我还没反应过来，管家就端着一个托盘上来了，
上面是白花花的银子。我正发愣，傅云峥又开了口，声音冷得像冰。
但下次再敢浪费粮食……他顿了顿，目光落在我的手上。就用你的手来赔。
威胁和奖赏同时砸过来。我看着他那张看不出喜怒的脸，只觉得他像一张巨大的网。而我，
已经落网了。…我不能坐以待毙。傅云峥这个疯子，喜怒无常，我必须找到他的把柄，
才能有一线生机。他不是扳倒了我爹吗？肯定有罪证。只要我找到证据，就有机会翻盘。
夜深人静，我换上一身黑色的夜行衣，偷偷溜向他的书房。整个王府的布局，我早就摸透了。
我像一只猫，悄无声息地避开所有巡逻的护卫。书房的锁对我来说不是问题。我用一根发簪，
几下就捅开了。潜进去后，我立刻开始翻找。书架，抽屉，
暗格……我把所有可能藏东西的地方都找了一遍。可是，什么都没有。没有我想象中的罪证，
没有那些构陷我爹的信件。我有点急了，难道他把东西藏在别的地方了？
就在我准备放弃的时候，我无意中碰到了书案上的一个笔筒。咔哒一声。
书案后面的墙壁，竟然打开了一道暗门。我心中一喜，立刻钻了进去。密室里很黑，
只有一股陈旧的纸墨味。我点亮随身带的火折子，微弱的光线下，我看清了里面的东西。
一排排的架子，上面堆满了卷宗。我随手拿起一卷打开。封面上写着礼部尚书舒远贪墨案
。是我爹的案子！我心跳加速，急切地翻开。里面不是罪证。而是一份份调查记录，
一条条线索分析。最让我震惊的是，上面还有傅云峥用朱笔写的批注。他在分析案情的疑点，
推测幕后的真凶。这……这是怎么回事？他不是害我家的仇人吗？
为什么他会在这里偷偷调查我家的冤案？我脑子彻底乱了。难道……我一直都恨错了人？
我一卷一卷地翻下去，越看越心惊。这些卷宗里，详细记录了当年案件的每一个细节，
甚至有很多连我这个做女儿的都不知道的内情。傅云峥的批注，条理清晰，直指要害。
他似乎已经锁定了几个怀疑的对象。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是傅云峥！他回来了！
我吓得魂飞魄散，赶紧吹灭火折子，慌乱中躲进了书案底下。我蜷缩在黑暗里，
心脏快要跳出嗓子眼。傅云峥走了进来。他径直走向那面墙，打开了密室的门。
他从里面拿出一份卷宗，借着月光看了起来。然后，我听到一声极轻的叹息。窈窈……
他用一种我从未听过的，带着疲惫和温柔的语气，低声自语。快了，再等等我……窈窈？
他在叫我？我整个人都懵了，心头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他刚才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我紧张得连呼吸都忘了，身体不自觉地动了一下。结果，碰到了旁边的笔架。哐当一声，
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谁？！傅云峥的声音瞬间变得凌厉。我心脏狂跳，完了，
被发现了。我闭上眼睛，已经做好了被他拖出去砍了的准备。书案上的帘子被一把掀开。
我看到了傅云峥那张冷若冰霜的脸。但他没有像我想象中那样大发雷霆。他只是盯着我，
眼神复杂得让我看不懂。然后，他什么也没说，一把将我从书案底下拽了出来。
力气大得吓人，我的手腕都快被他捏碎了。他拖着我，一路拉到了前厅。前厅里灯火通明。
一个人正坐在那里喝茶。看清那人的脸，我全身的血液瞬间凝固了。柳承嗣！
新任的礼部尚书，也是当初踩着我爹的尸骨爬上去的伪君子！是他！
就是他亲手把我舒家送入地狱！我恨得咬牙切齿，指甲深深掐进掌心里，几乎要掐出血来。
柳承嗣看到我，愣了一下。随即，他脸上露出一个假惺惺的笑容。王爷，这位是？
傅云峥没理他。他把我往前一推，声音冷得掉渣。跪下，给柳大人倒酒。
我不敢置信地抬头看他。他要我给我的仇人跪下倒酒？他这是在羞辱我！当着我最大的仇人，
用最屈辱的方式，狠狠地踩踏我的尊严！我刚刚对他产生的那一丝丝动摇，
瞬间变成了更深的恨意。原来，他调查冤案是假，让我心软是真。他就是想看我痛苦，
看我挣扎！我死死咬着嘴唇，站着不动。傅云峥的眼神更冷了。怎么，本王的话，
你听不懂？柳承嗣假惺惺地站起来打圆场。哎呀，王爷何必跟一个小丫头置气呢。
舒……这位姑娘看着也挺可怜的，不如就……他的话没说完，但那双贪婪的眼睛，
已经在我身上来回打量了好几遍。那眼神，让我恶心得想吐。
就在我屈辱得快要哭出来的时候，傅云峥突然动了。他一把将我扯进怀里，
手臂像铁钳一样箍住我的腰。他低下头，用一种宣示主权的姿态，看着柳承嗣。
柳大人看上了？可惜，她是本王的人。柳承嗣的脸，瞬间就绿了。傅云峥这一手，
既是羞辱了我，也是在变相地保护我。他当着柳承嗣的面，把我划入了他的地盘。
这样一来，柳承嗣就算再觊觎我，也不敢轻易动手了。柳承嗣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
最后只能尴尬地拱拱手。王爷说笑了，下官……下官还有公务，先行告退。
他几乎是落荒而逃。人一走，傅云峥立刻就松开了我。
他脸上的表情又恢复了那种冰冷和玩味，好像刚才那个霸道的男人只是我的幻觉。
我彻底糊涂了。这个男人，到底是在帮我，还是在玩弄我？他做的每一件事，都充满了矛盾。
我完全看不透他。…没过几天，宫里来了旨意，要举办皇家夜宴。傅云峥要带我一起去。
我一百个不愿意。那种地方，都是我的仇人。我去了不是自取其辱吗？但我没有拒绝的权利。
我像个没有灵魂的木偶，任由丫鬟们给我换上华丽的衣服，梳上复杂的发髻。
镜子里的女人很美，但那双眼睛里，一点光都没有。我就是一个美丽的囚徒。到了宴会上，
我跟在傅云峥身后，低着头，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但没用。我还是成了全场的焦点。
那些大臣和他们的家眷，看着我的眼神，有同情，有鄙夷，有幸灾乐祸。我如坐针毡，
每一秒都是煎熬。柳承嗣也在，他看着我，眼里是毫不掩饰的得意。
我真想冲上去撕烂他那张虚伪的脸。酒过三巡，皇后终于发难了。她端着酒杯，
笑意盈盈地看着傅云峥。靖王，你身边这位姑娘，瞧着面生得很呐，是哪家的千金？
来了。我知道，这是鸿门宴。傅云峥把我带到这里，就是为了让我当众出丑。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我们身上。我在等傅云峥的回答，也在等我的最终审判。
傅云峥端起酒杯，轻轻晃了晃。他甚至都没看我一眼，语气轻描淡写得像是在谈论天气。
一个玩意儿罢了。皇后娘娘何必较真。玩意儿。这三个字，像一把淬了毒的刀，
狠狠地扎进了我的心脏。我所有的坚强，所有的伪装，在这一刻，轰然崩塌。原来，
在他眼里，我连人都算不上。只是一个……玩意儿。我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冷了。
我听到自己笑了一声，那笑声又轻又惨。我抬起头，迎着所有人的目光，顺着他的话说下去。
是。民女只是王爷的玩物。一个随时可以丢弃的玩意儿。我说这话的时候，
眼睛一直看着傅云峥。我想从他脸上看到一丝一毫的动容。哪怕是愧疚。可是没有。
什么都没有。他还是那副冷漠的样子。我的心，彻底死了。听到我的回答，
皇后露出了满意的笑容。柳承嗣和其他几个当年参与陷害我爹的仇人，
也都露出了得意的神色。我突然意识到不对劲。他们好像……很希望我被定义成一个玩物
。他们似乎很高兴看到我被傅云峥这样羞辱。这背后，一定有什么阴谋。宴会结束，
回王府的马车上，我一言不发。我像个木偶，靠在车壁上，眼神空洞地看着窗外。
傅云峥也没有说话。车厢里的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突然，
一个硬硬的东西被塞进了我手里。我低头一看。那是一枚兵符。黄铜所制，
上面用古篆刻着一个舒字。我浑身一震，猛地抬头看向傅云峥。这是我舒家的兵符！
是我家被抄的时候，丢失的信物！怎么会在傅云峥手里？傅云峥凝视着我。眼睛里，
没有了之前的玩味。只有让你成为一个无足轻重的‘玩物’，
他们才不会把你当成舒家的血脉来赶尽杀绝。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拿着它，
去拿回属于你的一切。我脑子里轰的一声，炸开了。原来……原来是这样？
他当众羞辱我，说我是玩意儿，就是为了让皇后那些人放松警惕？我不敢相信。不能相信。
这个男人，毁了我的一切，现在又告诉我，他是在保护我？太荒唐了。他紧紧握住我的手，
力气大得像是要把我的骨头捏碎。他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我扳倒你父亲，
是为了把他从死局里捞出来。现在，轮到你了。我彻底僵住了。父亲……还活着？
皇帝才是幕后黑手？这个男人，他到底布了一个多大的局？我该相信他吗？
相信这个毁了我一切，又说要拯救我一切的男人吗？…那一夜，我没睡。
我手里紧紧攥着那枚冰冷的兵符，脑子里乱成一团。傅云峥的话，像一颗炸弹，
把我过去所有的认知都炸得粉碎。信他，还是不信他？这是一个堵伯。赌赢了，
我或许能为家族沉冤昭雪，拿回一切。赌输了，我将万劫不复。天快亮的时候，我做了决定。
我赌一把。因为我已经一无所有了，没什么可输的了。第二天一早，我亲自下厨，
给傅云峥做了一桌早餐。没有鸡飞狗跳，也没有烧焦的鱼。就是最简单的白粥，
配上几样爽口的小菜。这是我无声的回应。我，接受了这个同盟。傅云峥来用饭的时候，
看到桌上的早餐，愣了一下。随即，他嘴角勾起一抹微不可查的弧度。他什么也没说，
安静地吃完了所有东西。吃完后，他递给我一份名单。我打开一看，心头又是一震。名单上，
全是我父亲当年的旧部。有的人被贬斥到了穷乡僻壤，有的人被迫解甲归田，还有的，
直接隐姓埋名，消失在了人海里。每一个名字后面，都详细地标注了他们现在的身份和住址。
这是他为我铺好的第一步路。我看着他，心里五味杂陈。我凭什么信你？
我还是问出了口。傅云峥看着我，眼神深邃。凭我们有共同的敌人。一句话，就够了。
我们的目标，都是高高在上的皇权。我们是拴在一条绳上的蚂蚱。好。我收起名单，
我跟你合作。但我们必须约法三章。事成之后，知味楼归我，我们两清。
我故意把话说得很绝，用利益来掩饰我内心的波澜。我不能让他看出，我的心已经乱了。
傅云峥深深地看了我一眼，我好像在他眼里看到了一闪而过的失落。但他很快就掩饰过去了。
好。他只说了一个字。我们的同盟，脆弱但致命，就这么达成了。白天，
我依旧是那个嚣张跋扈、恃宠而骄的厨娘。晚上，我就成了运筹帷幄、伺机而动的复仇者。
我借口出去采买食材，拿着那份名单，开始联络旧部。第一个要找的，
是当年我爹最得力的副将，张将军。他被削了官职后，就带着家人在城东开了个肉铺，
隐姓埋名。我按照地址找到肉铺。一个满脸络腮胡、身材魁梧的男人正在剁肉。我走上前，
低声问：老板，你这儿有‘晚来香’的猪肉吗？晚来香是我和父亲旧部之间的暗号。
男人剁肉的手一顿，猛地抬头看我。他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起来。他上下打量了我一番，
沉声说：姑娘，你找错地方了，我这儿只有五花肉。我没有放弃。
我从怀里拿出那枚刻着舒字的兵符，放在了案板上。男人看到兵符，瞳孔骤然收缩。
他扔下屠刀，一把拉着我进了后院。噗通一声，他一个七尺男儿，
就这么直挺挺地跪在了我面前。末将张奎，参见大小姐！他声音哽咽，眼眶通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