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容，婶子对不住你......要不是为了救我，你这腿......”病床边，司令夫人赵淑雅攥着苏容的手，看着那条吊着、裹满石膏的腿，声音颤抖，眼眶里蓄着泪。
“你放心，我们顾家负责到底。”
“小容，你看这样行不？
我让你临风哥娶你，往后你就是我们顾家的儿媳妇，谁也别想欺负你。”
这话一落地，床边站着的苏建军和刘桂花两口子立刻交换了个眼神，喉咙都跟着一紧。
苏容抬起沉重的眼皮。
赵淑雅脸上那份愧疚，她上辈子见过。
就是在这间病房里，她被身后爹妈刀子一样的眼神扎着，心里怕得要死，嘴唇抖着把话咽了回去。
“婶子，不行......我爸妈......”多蠢。
还真以为他们是担心自己瘸了腿，嫁到顾家会受委屈。
结果，顾家不光给钱，给工作，还把苏家一大家子都从乡下弄进了军区大院。
她爸苏建军，也从小干事爬到了后勤处副处长的位子。
最后，所有这些好处，全都填给她那个宝贝弟弟苏强。
她这个“功臣”呢？
腿瘸了，在家里当牛做马两年后，又被她爹妈以三百块钱卖给了乡下西十多岁的瘸子。
被折磨死在漏风的土房里那天，她刚满二十二岁。
魂魄离不开身体，她就那么飘了十八年。
亲眼看着那对害死她的爹妈，踩着她的骨头步步高升。
也亲眼看着她当初拒绝的男人顾临风，根本不是什么被调查，而是立了大功，一路从营长走到了这个军区的权力顶峰。
恨和悔，烧了她整整十八年。
现在，她回来了。
回到了一切开始的这天。
苏容能感觉到，身后两道视线同上一世一样，像是要把她的背灼穿。
她动了动干裂的嘴唇，发出重生后的第一个音节。
很轻，病房里的所有人却都听得很清楚。
“好。”
屋里静得能听见墙上挂钟的秒针，咔哒，咔哒。
赵淑雅准备好的一车劝说的话，全卡在喉咙口，她愣愣地看着苏容，以为自己听岔了。
苏建军和刘桂花的脸，刷地一下就白了。
刘桂花第一个绷不住，怪叫一声扑到床边，压着嗓子吼：“死丫头你疯了！
敢胡说我回去打断你另一条腿！”
她伸手就要去捂苏容的嘴。
苏建军动作更快，一把薅住她胳膊拽回来，两只眼睛都死死剜着苏容，嘴皮子无声地动了动：你等着。
转过脸，他又对着赵淑雅硬挤出笑：“赵大姐，您别跟她计较，这孩子烧糊涂了。
这事儿......咱们得长远看，不能委屈了临风营长。”
他心里算盘打得飞快。
嫁过去？
这丫头就是顾家的人，救命的恩情用一次少一次，苏家还能图什么？
不如攥在手里，让顾家亏欠一辈子，才能源源不断地捞好处！
再说，外面的那些传言如果是真的，顾家一倒，人财两空，还连累自己！
不能嫁，绝对不能！
苏容没看那对夫妻，她只看着赵淑雅，把刚才的话，一字一字又说了一遍。
“婶子，我愿意。
我愿意嫁给临风哥。”
她说话的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地敲进每个人的耳朵里。
那眼神，不像个刚十九岁的姑娘，倒像是活了几十年，看透了人心。
赵淑雅回过神，看看苏容那张没血色的脸，再看看她身后那对眼神躲闪、满脸算计的男女，心里什么都明白了。
她反手把苏容冰凉的手握得更紧，一锤定音：“好！
好孩子，就这么定了！
从今往后，你就是我赵淑雅认准的儿媳妇！”
这话砸下来，刘桂花两眼一翻，差点真晕过去。
完了，能下金蛋的鸡，飞了！
苏容在医院又住了一天。
第二天一早，顾家的吉普车和警卫员就到了，接她出院，首接去街道开介绍信。
刘桂花在医院走廊上打滚，哭天抢地，从“白眼狼”骂到“攀高枝忘了娘”，整层楼的人都伸着脖子看笑话。
苏容听而不闻。
警卫员扶着她，她拄着拐，一步一步往前走，头都没回。
车子发动，很快把医院和后面的咒骂声甩没了。
苏容靠着车窗，指尖划过冰凉的玻璃。
车开得真稳，不像上辈子那辆卖掉她的牛车，能把人的骨头都颠散架。
街景飞速倒退。
这条柏油马路，她做鬼时曾走了无数遍。
选择嫁给顾临风，这只是第一步。
苏容忍不住摸了摸自己完好的手指，一切都还来得及。
警卫员陪着她去军属办公室，又去了街道办，将办理结婚证需要的介绍信开好了。
随后，吉普车停在军区大院一栋红砖楼下。
苏建军和刘桂花黑着脸等在那，旁边是十七岁的苏强。
他抱着胳膊，一脸看好戏的德性。
车门一开，周围邻居家的窗户后头，立刻多了不少人影。
苏容被警卫员扶下车，拄着拐杖，一条腿费力地站稳。
她扶着拐杖的手指收紧，站定的那一刻，整个楼院的嘈杂声都小了。
一道道目光，混着好奇、同情和不加掩饰的恶意，全盯在她身上。
刘桂花一见她，眼睛当即充血，尖叫着扑上来：“你个没良心的死丫头！
还知道回来！”
她抡圆了巴掌，对着苏容的脸就扇！
“啪！”
不是巴掌扇在脸上的声音。
苏容在她扑过来的瞬间，身体看似不稳地一斜，拄着的拐杖尖端，在地上不着痕迹地向外撇了一下。
刘桂花收势不住，脚下正巧绊在拐杖头上，整个人像头笨猪，“啪”的一声，结结实实摔了个狗啃泥。
周围看热闹的人群里，有人忍不住“扑哧”笑出了声。
苏容站首身子，拐杖笃定地撑着地。
她垂下眼，看着地上哎哟叫唤的刘桂花，声音飘忽：“妈，你想让我顶着这巴掌印，进顾家的门？”
她顿了顿，视线扫过周围那些探头探脑的邻居。
“也行，正好让大院里的人都看看，我们苏家的家风。”
楼道里嗡的一下，议论声再也压不住。
“我的天，刘桂花疯了？
闺女腿都那样了，还下死手？”
“可不是，那是司令家的准儿媳，她真敢啊！”
闲言碎语像针一样扎进刘桂花的耳朵。
她的脸火辣辣地烧，从白到红，最后涨成猪肝色，指着苏容的手也抖得厉害。
苏强怪里怪气地开了口：“姐，你怎么跟妈说话的？
妈不是担心你？”
苏容的目光从刘桂花脸上挪开，落到这个弟弟身上。
“担心我？”
她重复一遍，唇角扯了扯，“她是怕我这只会下金蛋的鸡飞了，断了踩着我往上爬的路吧。”
苏强在家横惯了，哪受过这个，脸颊通红，当场就炸了：“你他妈胡说八道什么！”
苏容懒得理他，转身对苏建军说了句：“我是回来拿户口本的。”
苏建军狠狠瞪了她一眼，“你真要嫁给顾临风？！”
“嗯。”
此话一出，旁边苏强立刻转身冲回屋里，又像阵风一样卷出来，手里还多了个深红色的硬壳本子。
他卯足了劲，照着苏容的脸就砸了过去！
“滚！
你给我滚！
我苏强没你这种不要脸的姐姐！”
苏容没躲。
户口本的硬角刮过她的脸，皮肤上立刻起了一道红痕，火辣辣的疼。
本子“啪”地一声，掉在她脚边的灰尘里。
楼道里死一般的安静。
两世为人，她太了解苏强的性格。
果然，他还是一点就炸，没脑子。
苏容慢慢低下头，弯腰去捡地上的户口本，心里有些想笑。
苏强，他亲手把她最需要的东西，送到了她脚下。
可苏容还没来得及碰到户口本，两只手就一左一右，像铁钳一样死死抓住了她的胳膊。
苏建军和刘桂花。
两口子脸上那点伪装全撕了，只剩下豁出去的狠。
他们一句话不说，架起苏容就往屋里拖。
苏容一条腿吊着石膏，另一条腿使不上劲，整个人被拽得在地上拖行，拐杖“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警卫员眉头紧锁，上前一步：“你们干什么？”
苏建军头也不回地嘶吼：“这是我们家的事！
老子教育女儿，轮不到外人管！”
他吼完，用肩膀猛地一撞。
“砰！”
房门在苏容身后重重合上，切断了最后的光亮。
“你放心，我们顾家负责到底。”
“小容，你看这样行不？
我让你临风哥娶你，往后你就是我们顾家的儿媳妇，谁也别想欺负你。”
这话一落地，床边站着的苏建军和刘桂花两口子立刻交换了个眼神，喉咙都跟着一紧。
苏容抬起沉重的眼皮。
赵淑雅脸上那份愧疚，她上辈子见过。
就是在这间病房里，她被身后爹妈刀子一样的眼神扎着，心里怕得要死，嘴唇抖着把话咽了回去。
“婶子，不行......我爸妈......”多蠢。
还真以为他们是担心自己瘸了腿，嫁到顾家会受委屈。
结果，顾家不光给钱，给工作，还把苏家一大家子都从乡下弄进了军区大院。
她爸苏建军，也从小干事爬到了后勤处副处长的位子。
最后，所有这些好处，全都填给她那个宝贝弟弟苏强。
她这个“功臣”呢？
腿瘸了，在家里当牛做马两年后，又被她爹妈以三百块钱卖给了乡下西十多岁的瘸子。
被折磨死在漏风的土房里那天，她刚满二十二岁。
魂魄离不开身体，她就那么飘了十八年。
亲眼看着那对害死她的爹妈，踩着她的骨头步步高升。
也亲眼看着她当初拒绝的男人顾临风，根本不是什么被调查，而是立了大功，一路从营长走到了这个军区的权力顶峰。
恨和悔，烧了她整整十八年。
现在，她回来了。
回到了一切开始的这天。
苏容能感觉到，身后两道视线同上一世一样，像是要把她的背灼穿。
她动了动干裂的嘴唇，发出重生后的第一个音节。
很轻，病房里的所有人却都听得很清楚。
“好。”
屋里静得能听见墙上挂钟的秒针，咔哒，咔哒。
赵淑雅准备好的一车劝说的话，全卡在喉咙口，她愣愣地看着苏容，以为自己听岔了。
苏建军和刘桂花的脸，刷地一下就白了。
刘桂花第一个绷不住，怪叫一声扑到床边，压着嗓子吼：“死丫头你疯了！
敢胡说我回去打断你另一条腿！”
她伸手就要去捂苏容的嘴。
苏建军动作更快，一把薅住她胳膊拽回来，两只眼睛都死死剜着苏容，嘴皮子无声地动了动：你等着。
转过脸，他又对着赵淑雅硬挤出笑：“赵大姐，您别跟她计较，这孩子烧糊涂了。
这事儿......咱们得长远看，不能委屈了临风营长。”
他心里算盘打得飞快。
嫁过去？
这丫头就是顾家的人，救命的恩情用一次少一次，苏家还能图什么？
不如攥在手里，让顾家亏欠一辈子，才能源源不断地捞好处！
再说，外面的那些传言如果是真的，顾家一倒，人财两空，还连累自己！
不能嫁，绝对不能！
苏容没看那对夫妻，她只看着赵淑雅，把刚才的话，一字一字又说了一遍。
“婶子，我愿意。
我愿意嫁给临风哥。”
她说话的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地敲进每个人的耳朵里。
那眼神，不像个刚十九岁的姑娘，倒像是活了几十年，看透了人心。
赵淑雅回过神，看看苏容那张没血色的脸，再看看她身后那对眼神躲闪、满脸算计的男女，心里什么都明白了。
她反手把苏容冰凉的手握得更紧，一锤定音：“好！
好孩子，就这么定了！
从今往后，你就是我赵淑雅认准的儿媳妇！”
这话砸下来，刘桂花两眼一翻，差点真晕过去。
完了，能下金蛋的鸡，飞了！
苏容在医院又住了一天。
第二天一早，顾家的吉普车和警卫员就到了，接她出院，首接去街道开介绍信。
刘桂花在医院走廊上打滚，哭天抢地，从“白眼狼”骂到“攀高枝忘了娘”，整层楼的人都伸着脖子看笑话。
苏容听而不闻。
警卫员扶着她，她拄着拐，一步一步往前走，头都没回。
车子发动，很快把医院和后面的咒骂声甩没了。
苏容靠着车窗，指尖划过冰凉的玻璃。
车开得真稳，不像上辈子那辆卖掉她的牛车，能把人的骨头都颠散架。
街景飞速倒退。
这条柏油马路，她做鬼时曾走了无数遍。
选择嫁给顾临风，这只是第一步。
苏容忍不住摸了摸自己完好的手指，一切都还来得及。
警卫员陪着她去军属办公室，又去了街道办，将办理结婚证需要的介绍信开好了。
随后，吉普车停在军区大院一栋红砖楼下。
苏建军和刘桂花黑着脸等在那，旁边是十七岁的苏强。
他抱着胳膊，一脸看好戏的德性。
车门一开，周围邻居家的窗户后头，立刻多了不少人影。
苏容被警卫员扶下车，拄着拐杖，一条腿费力地站稳。
她扶着拐杖的手指收紧，站定的那一刻，整个楼院的嘈杂声都小了。
一道道目光，混着好奇、同情和不加掩饰的恶意，全盯在她身上。
刘桂花一见她，眼睛当即充血，尖叫着扑上来：“你个没良心的死丫头！
还知道回来！”
她抡圆了巴掌，对着苏容的脸就扇！
“啪！”
不是巴掌扇在脸上的声音。
苏容在她扑过来的瞬间，身体看似不稳地一斜，拄着的拐杖尖端，在地上不着痕迹地向外撇了一下。
刘桂花收势不住，脚下正巧绊在拐杖头上，整个人像头笨猪，“啪”的一声，结结实实摔了个狗啃泥。
周围看热闹的人群里，有人忍不住“扑哧”笑出了声。
苏容站首身子，拐杖笃定地撑着地。
她垂下眼，看着地上哎哟叫唤的刘桂花，声音飘忽：“妈，你想让我顶着这巴掌印，进顾家的门？”
她顿了顿，视线扫过周围那些探头探脑的邻居。
“也行，正好让大院里的人都看看，我们苏家的家风。”
楼道里嗡的一下，议论声再也压不住。
“我的天，刘桂花疯了？
闺女腿都那样了，还下死手？”
“可不是，那是司令家的准儿媳，她真敢啊！”
闲言碎语像针一样扎进刘桂花的耳朵。
她的脸火辣辣地烧，从白到红，最后涨成猪肝色，指着苏容的手也抖得厉害。
苏强怪里怪气地开了口：“姐，你怎么跟妈说话的？
妈不是担心你？”
苏容的目光从刘桂花脸上挪开，落到这个弟弟身上。
“担心我？”
她重复一遍，唇角扯了扯，“她是怕我这只会下金蛋的鸡飞了，断了踩着我往上爬的路吧。”
苏强在家横惯了，哪受过这个，脸颊通红，当场就炸了：“你他妈胡说八道什么！”
苏容懒得理他，转身对苏建军说了句：“我是回来拿户口本的。”
苏建军狠狠瞪了她一眼，“你真要嫁给顾临风？！”
“嗯。”
此话一出，旁边苏强立刻转身冲回屋里，又像阵风一样卷出来，手里还多了个深红色的硬壳本子。
他卯足了劲，照着苏容的脸就砸了过去！
“滚！
你给我滚！
我苏强没你这种不要脸的姐姐！”
苏容没躲。
户口本的硬角刮过她的脸，皮肤上立刻起了一道红痕，火辣辣的疼。
本子“啪”地一声，掉在她脚边的灰尘里。
楼道里死一般的安静。
两世为人，她太了解苏强的性格。
果然，他还是一点就炸，没脑子。
苏容慢慢低下头，弯腰去捡地上的户口本，心里有些想笑。
苏强，他亲手把她最需要的东西，送到了她脚下。
可苏容还没来得及碰到户口本，两只手就一左一右，像铁钳一样死死抓住了她的胳膊。
苏建军和刘桂花。
两口子脸上那点伪装全撕了，只剩下豁出去的狠。
他们一句话不说，架起苏容就往屋里拖。
苏容一条腿吊着石膏，另一条腿使不上劲，整个人被拽得在地上拖行，拐杖“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警卫员眉头紧锁，上前一步：“你们干什么？”
苏建军头也不回地嘶吼：“这是我们家的事！
老子教育女儿，轮不到外人管！”
他吼完，用肩膀猛地一撞。
“砰！”
房门在苏容身后重重合上，切断了最后的光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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