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小暖护在身后，毫不畏惧地盯着孙虎，“白纸黑字写的清清楚楚，小暖已经和你没关系了，你休想再把她带回去。”
孙虎一把从我身后拽过小暖，“之前的事都不作数，我是她亲叔叔，现在我要亲自抚养她。”
我扯住小暖不放，但他也死死拽住孩子的胳膊不撒手。
小暖哇哇大哭，“奶奶，我疼。”
我不敢再使劲，只能心软松开小暖。
孙虎一脸得意地说：“快把钱交出来，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这时我儿子大强举着拐杖冲过来，“妈。不能给他。”
孙虎一脚踹翻大强，大强倒在地上起不了身。
孙虎骂道：“死瘸子，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给我打。”
那几个人一拥而上，对着大强一顿拳打脚踢。
大强蜷缩在地上，被他们打得头上脸上都是血。
我急了，扑过去护在大强身上，也被他们一顿乱揍。
孙虎叫嚣着：“老不死的，快把钱拿出来，要不然老子非弄瘸你儿子另一条腿。”
大强大声喊着：“妈，别管我，那是小暖的钱，死也不能给他。”
我疯了一样，摸到大强的拐杖胡乱挥起来。
他们怕被我打到，避让开来。
我瞅准机会爬起来跑进厨房，顺手举着一把刀冲出来。
“来啊，大不了我们一起死，我不怕你们。”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孙虎再恶霸，遇上我这种不要命的也会怕上三分。
“虎哥，这老婆子疯了，我们还是先走吧。”
孙虎刚才吃了我一拐杖，疼得龇牙咧嘴，“你等着，改天再来收拾你。”
他们终于撇下小暖走了。
我们三个抱在一起痛哭起来。
按照孙虎的尿性，他不会罢休。
我们这三个老弱病残怎么会是他的对手。
现在当务之急是要把钱赶紧放到一个安全的地方，让孙虎没办法抢走。
我当即决定，“大强，明早我去一趟城里，把小暖的钱全部存进银行。你锁好门，谁来也不开。”
第二天，天还没亮。
我就去了城里。
把五千块钱全部存进银行，我才算安心了一点。
出了银行，我的眼皮子一直在跳。
心里不好的预感陡然升起，让我不得不加快了脚

“五百块钱是买她的钱，这半年她的花销可不少，每月算你二十，一共六百二，拿来。”
围观的人都倒吸一口凉气，窃窃私语。
“一个月二十都能养活一大家了，孙虎出尔反尔，真是狮子大开口。”
“对啊，苏家老婆子自己还养着一个残疾儿子，哪有那么多钱给他。”
“可怜小暖了，这丫头才十岁啊，孙虎也不怕遭报应。”
一年前，孙虎他哥把女儿托付给他。
孙虎打着保票说，“哥，你放心去执行任务，我绝对会把小暖当亲闺女养着。”
谁知半年后，孙虎一直没收到他哥寄来的钱，瞬间就变了脸。
家里的粗活、重活都交给小暖，完全把她当大人使唤。
小暖每天洗衣做饭，种菜养鸡。
任劳任怨地帮他们家干了不少活，还被他骂是白吃白喝的便宜货。
上一世，我看见小暖饿得直掉眼泪，把自己做的黑面馒头塞给她吃。
孙虎看见了，指着鼻子骂我：“你个老不死的，狗拿耗子多管闲事。我要是再看见你给小暖馒头，我打断你儿子另一条腿。”
我可怜小暖，只能背着孙虎偷偷给她送些吃的。
每次看到小暖狼吞虎咽地掉着眼泪啃着馒头，我都会忍不住红了眼眶。
这丫头真是命苦。
她妈死得早，现在他爸又牺牲了。
没想到亲叔叔却是个黑心肠，见她榨不出油水，就想把她卖掉换钱。
我气呼呼地说：“我只给你五百块钱，你要是不同意，就去找那个老光棍，看他能不能给你这么多。”
隔壁村的老光棍一直想买个媳妇。
他撑死了最多能拿出来两百块。
我在赌见钱眼开的孙虎会妥协。
果不其然。
孙虎骂骂咧咧地说：“便宜你这个老不死，五百块就五百块，我不要欠条，你现在就给我。”
这几年收成不好，全村人的日子都过得捉襟见肘，经常是吃了上顿没下顿。
我和儿子从城里搬到乡下，日子也过的紧紧巴巴的。
两年前，儿子因公致残伤了一条腿，干不了活了，我们才决定回乡下种地。
五百块钱是工厂赔给儿子的伤残金。
是我们娘俩最后一点老底。
这一世我想通了，钱财都
瞒了过去。
首长拉着我的手说：“大娘，村里会尽快给你出具一份正式收养证明。以后小暖就交给你了。”
说着他从包中拿出来一个大信封。
“我和村干部商量了一下，这里是孙强同志的抚恤金，一共五千块，你收下，我们相信你一定会把小暖抚养好。”
我惊得目瞪口呆。
我根本不知道首长是来送抚恤金的。
上一世也没听说过这样的事。
想必是首长见孙虎没照顾好小暖，这笔钱最终也没拿出来给他。
“首长，这钱我拿不得，还是部队给孩子保管起来更稳妥。养个孩子花不了多少钱的。”
五千块在八零年是很大一笔巨款。
这是小暖父亲的抚恤金，我平白无故得了这么一大笔钱，拿着烫手。
就在这时，围观的孙虎突然冲进来，气急败坏地说：“首长，我哥的抚恤金，为什么要给一个外人？”
我心中一紧。
孙虎这个节骨眼冒出来，怕是不会善罢甘休。
首长上下打量了孙虎几眼，没好气地说：“凭什么？就凭你把亲侄女卖了这一点，我就能把你送进监狱。”
孙虎吃软怕硬。
见讨不到一点便宜，转身灰溜溜地跑了。
首长把信封塞到我手中，“大娘，这钱你必须拿着，除了抚恤金还有孙强的军功章，你都给小暖收好。”
“要是遇到什么困难，你就到军区来找我，我叫王建国，地址我写在信封上了。”
谁也没想到。
前脚送走首长，后脚我的噩梦就来了。
孙虎带着村里游手好闲地人堵在了我家门口。
“老不死的，我说你怎么舍得拿出五百块来，原来你早都知道部队会送来抚恤金，你把钱拿出来。”
其他人也跟着煽风点火。
“这老婆子从城里来的，什么没见过，算盘打得真精。”
“对啊，那可是五千块钱呢，不能便宜了她一个人。”
“孙哥，要不是这死老婆子，那钱全是你的，哪有她什么事。”
孙虎一步一步地逼近，“老不死的，识相点，快把小暖和抚恤金都交出来，我手下留点情。”
小暖怯怯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幕，浑身颤抖地说道：“奶奶，我怕。我不要跟叔叔回去。”
我
我今年八十岁，临终前回忆一生。
有一件事一直压在我的心上沉甸甸的，是我挥之不去的梦魇。
二十年前村子里的一个孤女被亲叔叔卖给老光棍。
没过几天被折磨至死，尸体扔到坟滩上惨不忍睹。
是我大着胆子埋葬了那个可怜的孩子。
我想要是重回到八零年，我一定拼尽老命救那孩子一命。
再睁眼，我真的回去了。
这次我不会再眼睁睁看着烈士遗孤惨遭迫害。
1
大清早，孙虎连拉带扯拖着侄女小暖往村口走。
小暖哭得撕心裂肺：“叔叔，求求你不要把我卖给别人。”
孙虎是村里出了名的恶霸。
在我们这种穷乡僻壤，他一人横行霸道惯了，谁也不敢上前阻拦。
上一世就是因为我怕孙虎，才不敢救下小暖，害得她惨死。
说起来我还是和小暖带着点亲戚关系，她得喊我一声奶奶。
我却不敢站出来，真是愧对小暖。
这么多年良心一直过不去。
那孩子死的时候，全身上下没一块地方是好的。
两只眼睛睁地大大的，我试了几次都合不上眼。
她眼中的那种愤恨、绝望，我一辈子都忘不掉。
想到这里，我不再犹豫，挺身而出拦在前面。
“孙虎，你这牲口，你哥活着的时候每月寄给你二十块钱养小暖，他牺牲了，你就这么对他的女儿，你对得起你哥吗？”
孙虎恶狠狠地对我说：“别说那没用的，你要可怜她就拿出五百块来，我把这死丫头卖给你。”
我厉声说道：“孙虎，买卖儿童是犯法的，你不怕我报警抓你吗？”
孙虎讥笑着说：“谁不知道我上面有人，连公安局都得看我的脸色行事，你个老不死的，要么拿钱，要么滚开，否则别怪我拳头不长眼。”
我确实有五百块，不到万不得已不会用。
但现在救人要紧，我咬着牙说：“行，我给你五百块钱，把这丫头留给我。”
昨天孙虎才接到他哥牺牲的电报。
今天就要把亲侄女卖了，简直是猪狗不如。
这一世我不能坐视不管。
她的父亲为国捐躯，英雄的孩子不能落得个惨死的下场。
孙虎听见我要买小暖，眼睛骨碌一转伸手说：
是身外之物。
钱没了我还有地。
我这把老骨头还能再干几年，多一个人也饿不死我们。
眼下最要紧的是救下小暖，彻底和孙虎做个了断才好。
我提高声音说：“各位乡亲，你们都听清楚了，今天孙虎要把小暖卖给我。”
“往后，孙小暖改姓苏小暖，与他们孙家再无瓜葛，我们立字为据。”
我让儿子写了字据，转身从屋里取出一沓钱。
孙虎一把夺过我手中的钱，啐一口吐沫，贪婪地数着，一张一张数了三遍才数清楚。
他呲着黄牙说：“没看出来，你这死老婆子还挺有钱，这丫头片子给你了。”
说着就把小暖往我身边一推。
眼看他转身要走，我急忙拉住他说：“慢着，你得在这张纸上按上手印，要不然就把钱还我。”
孙虎瞪我一眼，“行，不就是个手印嘛，我按。”
他咬破手指按了手印，我的心才算踏实下来。
我又请闻询赶来的村干部做见证，村长带头按了手印。
村干部有心想帮小暖，几次三番找过孙虎。
但孙虎仗着上面有人，根本不把村干部放在眼里，村干部拿他没办法。
现在村干部见我要收养小暖，也算是去了一块心病。
我小心地将这张纸折起来揣到口袋里，对小暖说：“以后我就是你亲奶奶。谁要是敢欺负你，我老婆子拼上老命也要护着你。”
小暖抱着我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半天从嘴里吐出来一句，“奶奶，谢谢你。”
大年三十晚上，小暖在我家过了年。
我包了素菜饺子，小暖含着泪吃了满满两大碗，一个劲地夸我：“奶奶，你包的饺子真好吃。”
自从小暖住到我们家，孩子笑容明显多了起来，我也终于松了一口气。
大年初六，村里来了一辆军车。
在村长的带领下，两个解放军找到了我家里。
一个首长模样的人对我说：“大娘，小暖的事我们都听说了，谢谢你收养烈士遗孤。”
我想起来了。
上一世军车也来村里了。
只不过那时小暖已经死了。
村干部怕部队上的人追究他们的责任，根本不敢说出实情。
任由孙虎胡编乱造说小暖生病没救过来，这事就这样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