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紧接着一滴眼泪掉在我的脸上。
我心头一惊。
顾晔臣，你到底在为什么流泪？
「顾晔臣，你不能放过我吗？」
他直接打断我：
「林之恩，这件事没有商量的余地，我再说一遍，你、想、都、不、要、想！」
床头柜上的手机突然响起。
他拿过手机看到来电显示，抬头看着我犹豫了一下。
转身接起电话。
那头传来哭腔：
「晔臣，我在片场被欺负了，有个女演员打我……」
「晔臣，现在好多人都在看我的笑话，你要为我做主啊……」

对你好，能保证对你好一辈子吗？」
「我们是过来人，见过的人太多了，知道什么是龙生龙凤生凤。」
「你也别怪你爸，那个人作了太多恶。不仅卷走了咱家工厂周转的钱，还害的你叔伯家妻离子散。」
「你们要是真的在一起，我们家怎么在本地抬得起头呢，哎……」
妈妈的声音越飘越远，我醒了过来。
病房里的消毒水味格外刺鼻。
我感觉自己轻飘飘的，好像一阵风就能把我带走。
我抬了抬胳膊，趴在病床旁的人被我吵醒。
他猛地抬起头，满脸惊喜。
亮亮的眼眸和熟悉的面庞与十八岁的阿臣渐渐重叠。
「之恩，你醒了？！」
「我守了你一夜，还好你没事，你知道我有多担心吗？」
「你也是的，明明知道自己坚果过敏，怎么还吃呢……」
他激动地喋喋不休，紧紧地握着我的手。
我低下头看过去。
他的无名指上，只留下一道戒指印，上面空空荡荡。
我像是突然被泼了一桶凉水。
从头冰到脚。
思绪瞬间回了神。
此时此刻，并非彼时彼刻。
我用尽全力抽回手，缩到被子里。
他一愣，脸色一点点沉了下去，阴翳地问：
「林之恩，你什么意思？」
我直直地看着他，「顾晔臣，我嫌脏。谁知道你这双手都摸过什么？」
他眯起眼，脸沉得能滴水。
突然一把掀开我的被子，俯下身死死扣住我的双肩，脸在我上方不过三寸。
咆哮道：
「林之恩，你别太过分！」
「你认为你还是过去那个富家女？」
「要是没有我，你能躲开那些追债的人吗？」
「现在是我在养着你，你有什么资格嫌弃我！」
我默默地看着他，却觉得眼前这张脸分外陌生。
平静地说出了我一直想说的话：
「顾晔臣，我们离婚吧。」
他眸子里满是震惊，眼眶渐渐红了。
「你说什么？」
「顾晔臣，我说，我们离婚吧。」
他浑身颤抖，握住我肩膀的手愈发变紧。
我的肩膀被他捏痛，但仍然死死咬着牙，一言不发地看着他。
他一字一句道：
「林之恩，你、想、都、不、要、想。
十年前顾晔臣穷困潦倒时被我爸妈奚落过，十年后当我家破产，父母离世时。
功成名就的顾晔臣为了折磨我，和我结婚。
所有人都说，他对我情深意重，还债千万，只为娶我，不计前嫌。
只有我知道，他夜夜笙歌，换女人如衣服，从没在乎过我的脸面。
从医院出来的那天，我第一次去酒吧找他。
面对众人，他玩味地说：「之恩，求我，我就回家。」
我心生悲凉，转身离开，没有告诉他，我快死了。
1
阿臣，如果这是你的报复，那我成全。
在二十八岁生日的那天，我确诊了绝症，人生只剩下三个月。
一年前，我亲眼看到同样的病魔带走了我的妈妈。
现在，轮到了我。
从医院里走出来，阳光正好，我却觉得恍如隔世。
京市的冬天真冷，可惜我看不到下一个春天了。
鬼使神差的，我走到了顾晔臣常去的酒吧。
也许，我的潜意识里，是希望他能陪我好好过完我的最后一个生日。
就像十年前的，我的十八岁生日。
酒吧里，声色犬马，纸醉金迷。
我跟着服务生到了顾晔臣的包厢。
里面男男女女，十多个人。
众人看到我的一瞬间，都仿佛看到了鬼。
我巡视一圈，没看到顾晔臣。
他的小弟最先反应过来。
「嫂子，臣哥去洗手间了，马上就回来，您先坐。」
「服务生，再上两瓶好酒。」
我找了个角落坐下，「不用开酒了，我不喝。」
以前是不喜欢，现在是不能。
我是得了绝症，但还不想立刻就死。
他听此，又把果盘推到我面前。
「嫂子，您吃点水果垫垫肚子，这都是进口的。」
我刚伸手要拿，就听到有人说：
「顺子，你什么时候这么会伺候人了？」
「一口一个嫂子喊得可真亲热，她是你嫂子，那我是什么？」
空气一时安静，顺子的笑凝固在脸上。
我抬头看去。
沙发中间坐着的那人，妆容精致，穿着一袭低胸吊带礼裙。
似笑非笑地看着我，眼里透着股狠劲。
她应该就是何雪瑶了。
顾晔臣正在包养的女明星。
他们在一起不过半年，顾晔
最爱吃蓝莓蛋糕啦～
每一年，没有一年缺席。
后来，就是十八岁的生日。
我偷偷从家里跑出去。
在顾晔臣家的小巷外，他双手捧着一个巴掌大的蓝莓蛋糕，让我吹蜡烛许愿。
我知道，那是他人生中最苦的时光。
妈妈早逝，爸爸卷钱跑路，只有他一个人守在家里。
学费都交不起，还有好几拨追债的人轮番堵他家门。
他记着我的生日，还能给我买一个小小的蓝莓蛋糕，我已经很知足了。
我闭上眼睛许愿。
「之恩要和阿臣一辈子都在一起，永远不分开。」
睁开眼睛后，他问我许的什么愿。
不管他怎么问，我就是不说。
「只要你好好爱我，以后你会知道的。」
他郑重地看着我，发誓他一定会爱我，永远不变。
可惜，后来他没有做到。
他也永远不会知道我许的愿望了。
我费力地睁开眼睛，脸上凉凉的。
我手一抹，才发现全是泪水。
睡了一觉，不但没好转，反而头更晕了。
一天没吃东西，我的胃饿的难受。
摸黑走到厨房，冰箱里空荡荡的。
我失力地倒在餐椅上。
隐约看到面前的一个盒子。
我打开，蓝莓和奶油的甜味扑面而来。
一时间，我分不清这是梦境还是现实。
是爸爸妈妈给我带来的蛋糕吗？
我拿起叉子吃了一口又一口。
好甜。
和梦里的记忆一样甜。
吃了大半个，我的胃终于好受些了。
忽然感觉舌头有些发麻，我去吧台倒水喝。
身后传来脚步声。
「瑶瑶送的蛋糕你吃了？」
「这就对了，你得多让让她。」
「她毕竟还是个孩子，才二十岁，你大她那么多……」
我的耳朵发出嗡鸣声，只看到他的嘴一开一合，听不见任何声音。
我忍着恶心，狂灌了一杯冰水。
恢复了一些清明。
「你说什么？」
他挑眉，轻松地说：
「瑶瑶得知今天是你的生日，为了给你道歉，特地买的坚果蛋糕，让我连夜给你送来。」
「她明明没做错什么，还是愿意主动低下头哄你，你多向她学学。」
「怎么样，蛋糕好吃吗……」
我再也忍不
臣就给她砸了无数的金钱和资源。
硬生生把她捧成了当红小花，高奢代言不断。
平心而论，她长得确实好看。
尤其是这双眉眼，像极了十七岁的我。
我轻笑出声：
「顺子喊我嫂子，那你当然就是小三了，这都不知道，还问？」
她一脸不可置信，手指着我。
「你说什么？你这个贱人，再说一遍！」
旁边的人扯了扯她的衣服，小声说：
「雪瑶，她是顾总的妻子，顾总很疼她的。」
「当年那场婚礼，光是玫瑰花就用了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朵，京市哪个人不知道？」
「大家都说她是顾总的白月光，你还是低调点吧，小心一会顾总来了……」
何雪瑶回过头狠狠地瞪了那人一眼，吓得她闭了嘴。
「顾总来了又怎样，谁不知道晔臣现在最爱的人是我？！」
转而又换上一副笑吟吟的面孔，对我说：
「姐姐，别人都说你是晔臣的白月光，怎么他每天晚上都在我那里睡呢？」
「姐姐是顾总的妻子不假，就是不知道姐姐每天独守空房，是什么感觉？」
她的眼里满是挑衅，像一朵淬了毒的花。
我微微一笑，好心提醒她：
「下次让顾晔臣给你多接点绿茶的角色，你一定能演的很好。这样就不会天天上热搜，被人嘲笑演技了。」
「你……」
众人笑了出来。
她一时间恼羞成怒，左右搜寻。
最后从桌上抄起一杯酒，朝我走过来。
「既然姐姐这么不礼貌，我就要替晔臣好好教训你！」
话音刚落，不知她被什么绊了一下，顿时摔了个四脚朝天。
酒水撒了一地，玻璃杯咕噜噜滚到我的脚边。
「啊--我的腿--」
众人急忙忙围了上去。
「雪瑶，没事吧……」
「怎么办，流血了……」
这时，包厢的门突然被打开。
我见到了几个月没有回家的顾晔臣。
几乎是看到顾晔臣的一瞬间，何雪瑶立刻止住了自己嘴里一连串的脏话。
换上了一副无辜的样子。
眼泪汪汪，我见犹怜。
「晔臣……我的膝盖好痛……」
他瞬间眉头紧皱，大步走过来，一把推开众人，把何雪瑶拥到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