缓慢逼近。
大脑飞速运转。
钱，钱……
一筹莫展之际，我突然想起婆婆给的那张存折。
那是三年前，我和杜浩结婚时婆婆给的。
她笑得特别和善递给我，说：「小蕊，这里面有三十多万存款，是我和杜浩他爸年轻时攒的。」
「现在他爸去了，妈年纪也大了，用不上这些钱，就给你们小两口组建新家用吧。」
我受宠若惊。
连连摆手说自己不能收。
婆婆却生气了，板着脸，硬塞到我手里：「妈给你就拿着，以后养孩子开销大着呢！还是说你以后不想给我养老，所以不愿意收？」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
不收是不行了。
攥紧存折，我在心里暗暗下定决心，绝对不花这三十万，等婆婆老了还给她。
可现在，实在没办法了。
咬咬牙，我从包里掏出存折，不顾隆起的孕肚，就往医院附近的银行奔去。
老公，坚持住！
宝宝也不想出生就没有爸爸。
我也不想失去你这样好的丈夫。
一定要挺住！
心中怀揣着信念，我三四分钟就跑到了银行。
工作人员赶忙想来搀扶。
「女士，您怀孕了不要激烈运动……」
把存折拍在柜台上，我上气不接下气：「您好，快，快帮我把这里面的钱全部取出来。」
能让孕妇如此激动，肯定是大事。
工作人员马不停蹄去办了。
可是没两分钟，她便一脸难色地把存折推回来：「女士，这张存折是取不出钱的……」
轰。
犹如五雷轰顶。
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说什么？！」
这张存折是婆婆在结婚那天亲自给我的。
怎么可能取不出钱？
02
存折里有三十万。
新婚夜，杜浩一边帮我揉肩一边劝说：「妈给你的就收着吧，大不了不用就是了，我爸我妈省吃俭用这么多年，就是为了存钱，未来养儿媳和孙子！」
杜浩一向信守承诺。
他说的话，不可能有假。
「这里面有三十万的，这三年我从来没动过这张存折，钱怎么可能凭空消失呢？」我再次追问，语气也多了几分迫切。
杜浩正在手术室里抢救。
医院还等着我缴费！

喋不休说完。
她就一把拽住我，往门外推。
「滚滚滚，最近别来我家蹭吃蹭喝！」
啪！
门在面前重重关上。
险些撞到我鼻子。
在原地僵持十分钟，我还是没想明白。
婆婆怎么突然变脸了？
明明之前，她是很好的。
笑着摸我的肚子，说：「未来宝宝肯定像妈妈，漂亮！」
来家里帮忙做饭，劝：「你呀，也别太忙着工作，自己身体要紧。」
现在怎么变了。
和我印象中和蔼的她，背道而驰！
还没理清怎么回事。
叮咚。
陌生的手机铃声传来。
机械般低下头，我才想起。
在医院时，护士把杜浩的手机拿给我了。
根据记忆。
我用结婚纪念日的日期，解锁手机。
很快被名为「相亲相爱一家人」的群吸引了注意。
杜家的家族群名叫「亲戚情深」。
杜浩很早就拉我进去了。
这个群，我从未见过。
心觉有鬼，我点进群聊，很快被震惊了。
这个群有30人，我进的家族群有31人。
用脚趾头想。
都能猜到少的那个人是谁。
群里，婆婆正热火朝天地吐槽我。
「我和你们说啊，我这个儿媳妇是越来越不听话了，存折是给她用的吗？那是给外人觉得好看的，我辛辛苦苦攒的钱凭什么给她！」
可我不是不能接受假存折啊！
我只是无法接受，自己一个人被蒙在鼓里，像个小丑。
何况，我一直没想过动里面的钱。
若不是此刻杜浩性命攸关，我或许一辈子都不会发现这个真相！
婆婆还在接连不断发着语音。
「还有啊，前两年我让她生个孩子百般不情愿的，最后还要我儿子求她！真是供了一尊大佛回来，要是这胎不是男孩，等她生完我就送去乡下，赶紧叫她和我儿子同房生二胎！」
哪里求我了？
三年前，我的岗位有一个晋升机会。
当时我以工作原因拒绝要孩子，说过两年再要，婆婆和杜浩都是同意了的。
现在工作稳定下来。
我也怀了孩子，还不够吗？
哪怕是女孩，我肚子里也是杜家的血脉，怎么可能送到乡下？
月子都没出，就想让我生二胎
。
婆婆是真怕我死不了啊！
我双目空洞地翻着聊天记录。
浑身血液都冷了下来，仿佛停止流动。
翻到了很多。
有婆婆吐槽我的。
有亲戚说我长得小家子气的。
更让我意想不到的，是杜浩。
他居然把我生病不舒服，头发糟乱邋遢的样子拍了照片发在群里！
配文还是：唉，挺后悔的。当初看她长得挺漂亮，怎么结婚就变了一副样子，真怀念我没单身的时候。
底下一堆亲戚附和。
浑身一片冰凉。
此刻，我倏地悟出一个惊人，却不得不承认的事实。
我不是杜家心目中的一家人。
他们，根本没把我当人！
而恰在此时，杜浩的手机跳出一条消息。
备注为移动客服的联系人说：老公，人家都生完了，你怎么还没赶来？
不是说骗老巫婆出差，会来陪我一周吗？你要是这样，当初为表诚心存在我这的五十万，我就不还给你了哦！


现在银行告诉我取不出钱，我该怎么交钱！
我太过执拗。
一心想着抢救杜浩。
错过了工作人员无语的表情。
看着我隆起的孕肚。
她深吸口气，把话说得委婉：「女士，不是有没有三十万块钱的问题，这张存折就是假的！」
怎么可能？！
我只觉得浑身血液都凝固了。
抚着柜台，呼吸变得急促。
一旁八卦的工作人员见状，赶忙凑过来轻拍我的背，严肃道：「女士，您是不是上当受骗了？」
「没有，没有……」
我摆摆手，踉跄地朝门外走。
手机不断响起消息提示。
是医院那边在催促缴费。
抬头看着碧蓝色的天空，我只觉得一片灰暗。
存折怎么会是假的。
这是杜浩的救命钱啊！
但人命要紧，我不得已打电话给同事挨个借钱，终于凑够。
缴完费，我才长长舒了口气。
又打了个电话给婆婆，依旧没接。
心中一凛，我想到一个可能，赶忙冲出医院。
婆婆的手机音量，一向是调最大的。
她不会也出事了吧？
03
一路上我想了很多种可能，心绪复杂难言。
直到小区楼下，摁响门铃。
咔嚓——
门开了。
婆婆探出头。
看见是我，她笑容洋溢地来拉我手：「小蕊来啦，你看看你，肚子都那么大了还来看我，不像杜浩那个臭小子……」
被她推着坐到沙发，又是倒水又是关怀。
我心中十分温暖。
从小，我在孤儿院长大，从来没体验过母爱是什么滋味。
直到和杜浩结婚，被婆婆关心。
我才知道这份爱有多好。
「小蕊，你现在怀着孕就不要多走动了，妈今天给你炖老母鸡汤，保准好喝鲜掉眉毛！」
望着婆婆在厨房忙碌的背影。
我暗暗在心中腹诽自己，怎么能这样错怪婆婆，怀疑婆婆呢。
她明明那么好啊！
我甚至已经想好理由。
三年前婚礼，我和杜浩怕贵重的三金被偷，全在拼夕夕上买了假的用。
婚礼结束，还真少了两条金项链。
我想，大概是婆婆要当着许多人面前给我存折，表现出对我的重视，也怕存折被偷，所以替换成了假的。

只是太过繁忙，忘记把真的存折给我。
想通这些。
我只觉得浑身像是卸下千百斤秤砣那样轻松。
长长舒了一口气。
我走到厨房，边淘米边问：「妈，三年前那张存折，您是不是忘记把真的拿给我了？」
手下动作不停。
直到给电饭煲插上电，还没听到婆婆回答。
我终于觉察不对。
转过身去，就见她手上动作顿住，僵硬地转身看着我，干巴巴道：「你……你都知道了？」
我以为她是在问替换存折真假的事。
忙不迭点头，又问：「对啊，您把真存折放哪了，我现在有些地方要用钱，手头实在太紧。」
杜浩脾气很犟。
既然我答应他，在他身体没好转前不告诉婆婆，就不可能把这事说出去。
可是万万没想到。
婆婆捏紧手里的鸡，登时怒了：「你都嫁给我儿子了，是我们老杜家的儿媳了，还好意思点击老婆子我兜里的钱？」
事发突然。
我还没反应过来。
婆婆倏地逼近，指着我怒骂：「你这个拜金女，我早知道你不是个安分的东西！」
「无父无母的女人就是心眼多，幸亏我没把钱给你，否则早晚要被你骗光财产滚去喝西北风！」
04
早在她骂第一句话的时候，我就愣住了。
记忆中婆婆总是一副笑脸，微胖的身材配合短卷发，看上去和蔼急了。
现在这副泼妇般的样子。
难以与记忆中的美好相貌重合。
但想着她前段时间在家庭群分享的，提防诈骗短视频。
我这个傻子，又帮她想好原因。
一定是她以为我被诈骗的洗脑了，所以企图骂醒我！
思至此，我急忙解释：「不是的妈，钱我拿去有正规用途。」
没想到婆婆还是不依不饶，叉着腰中气十足大吼：「你别想从我手里拿到一分钱！」
「你今天是特意回来烦我的是不是，我能给你炖个鸡汤喝就很好了，你看看别人家的婆婆，哪个不像皇帝一样！」
她指着我隆起的孕肚，很是不屑：「更何况，你已经怀孕五个多月了，孩子也不好拿了，除了我儿子还有谁愿意要你？知足吧，给我老杜家生个宝贝孙子，给你奖励两千！」
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