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怀孕八个月，回娘家待产。
刷到一条公众号推送，Q 大集体婚礼。
封面是我老公和他的初恋，采访视频里他们的爱情故事美好浪漫。
我早产胎位不正，剖宫产生下女儿。他们在大海上看日出、追鲸鱼。
“老婆，这次出差比较麻烦，还得耽误几天，你照顾好自己和宝宝。”
看着他手上不属于我们的戒指，脖子上若有似无的吻痕，我笑着点了点头。
我会照顾好自己和女儿，不需要你了。
1
女儿早产，将将三斤，就两个手掌那么大，哭声都没有力气。
我难过又自责，如果我再坚强一点，她本可以健健康康地出生，不用躺在保温箱里受罪。
“小祖宗，你真的不能再哭了。”
我妈急得不行，也心疼得快要哭了。
“妈……为什么……”
我妈怀我妹妹的时候，我爸出轨，我妈坐着月子跟我爸闹离婚。
二十年后，一模一样的情节又发生在我身上。
林见深说自己这几天会更忙，可能没办法每天晚上准时给宝宝讲故事，就白天发了录音过来，让我放给宝宝听。
“宝宝乖不乖？有没有闹你？”
“她要是不听话，等我回去教育她。”
……
我听着他温柔的声音，觉得特别恶心。
里面不时响起的风铃声，是他和他的初恋辛恬一起做的，上面挂着两个人的卡通头像。
我搜Q大集体婚礼的视频，官方视频下面推荐的第二个，就是辛恬自己拍的vlog。
从半年前，她偷偷报名了集体婚礼。
到一个月前，她回国，林见深在机场接她，两人激动相拥。
再到婚礼前一天，她紧张地睡不着，回忆和林见深在一起的点滴。
最近几条就是他们的蜜月旅行。
评论里都在羡慕，祝福，恋爱还是得看别人谈。
我反复看了很多遍，觉得自己好像掉入了另一个平行时空。
我出院，女儿还得留在医院继续观察。
我妈给我做了长寿面，用胡萝卜刻了四个字“生日快乐”。
林见深忘了，一整天都没消息。
第二天凌晨三点多，他给我发了一个红包，跟我道歉。
对不起老婆，我脑子忙糨糊了，把你生日忘了
，等我回去给你补礼物。
他们在忙着跳伞，蹦极。应该是兴奋、刺激到忘了另一个世界的老婆孩子。
我没收，白天他打电话过来，又道了一遍歉。
“老婆你嗓子怎么哑了？着凉了吗？”他紧张。
我问他什么时候回来。
“想我了？”他笑了，想了想说，“还说不好，最多一个星期。这趟差出完，我就休年假，回家陪你，等我们的女儿出生。”
从怀孕开始，他就整天“我女儿我闺女”地喊，希望是女孩子，小名叫“汤圆”，又甜又糯。
“……见深？”
“同事叫我了，晚上再视频。”
林见深急匆匆地挂了。
一个小时后，我妈拿着手机过来找我。林见深问她我的情况，要是真的着凉感冒就去医院，别生扛。
唐歆也打电话过来，满是嫌恶地说：“那个谁说他忘了你生日，你不太高兴，让我帮他买花和蛋糕哄哄你。”
2
我跟林见深是在便利店认识的，我的泡面洒到了他身上。
他下意识用家乡话骂了一声脏话，我惊喜地问他：“你也是榆山的？”
他没让我赔钱，还请我吃了宵夜。
他送我回家，才发现我们就住在同一个小区。只不过住了一年多，从来没遇到过。
三个月后，我搭他的车回家过年。路上突然瓢起了雪花，他跟我表白，问我愿不愿意跟他在一起。
第二年我们领证结婚。
第三年回老家办了婚礼。
第四年准备要小孩。
第五年，我们的女儿出生。婚姻也马上就要结束了。
在Q大的情人坡，我们聊过彼此的恋爱史。
他说他大学只谈过一个女朋友，后来她出国，他飞过去看她，发现她跟别人在一起了。
晚上九点，林见深打了视频过来。我没接。
他接着给我妈打，我妈说我睡了。
第二天医院打电话过来，说宝宝情况不太好，我浑身颤抖地去签了字。
“孩子爸爸呢？还没过来啊？”医生见一直就我和我妈两个人，问了一句。
我笑了笑，“没有爸爸。”
无论是真的没有，还是赌气话，医生都应该见怪不怪了，她轻叹了一下，宽慰了我们两句，让我们先回家，有事会再打电话
闹？”
我又重复了一遍我的要求，挂了电话。
他还是让辛恬住了进去，我从门口的监控上看到的。
两人就像一起回家的小夫妻。
他们又一起出门，去超市买了两大袋子吃的用的。
晚上还叫了夜宵。
林见深拿着行李箱出了门，又被拉了回去，能看得出来，他们在拥抱。
依依不舍，抱了两三分钟。
林见深在下午敲响了我家的门，带了一束黄玫瑰。
“老婆，我回来……”
他看着我平坦的肚子，如同被点穴一样定住了。
玫瑰掉到了地上。

。我爱你，等我回来。
他留了一张纸条。
“难过”两个字被泪水晕染开了。
这张纸条被我放在手机壳里面，一直带着。
“小韵。”林见深觉得我在闹脾气，明显松了口气，有些无奈，“最多三天，我肯定回家好不好？工作……我真的没办法。我得给闺女赚奶粉钱，你肯定能理解的。”
真是一点都不心虚。
“林见深……”我哽咽，问了那个很傻又没有意义的问题，“你还爱我吗？你爱过我吗？”
“小韵，老婆，我爱你。”他说得认真而笃定，“我怎么可能不爱你呢，我爱你，爱宝宝。”
“是不是宝宝让你很难受？对不起老婆，我应该陪在你身边的……”
他说什么，我都听不进去了，只是一味在哭。
唐歆听见声音过来。
“林见深你就是个王八蛋！”她骂了一句把电话挂了。
4
第二天我睡到下午，林见深说已经订了后天早上的机票，他马上就回来了，让我不要难过。
看手机屏幕不到一分钟，眼睛就又干又涩，开始流泪。
洗漱时，我把那张纸条扔进马桶冲走了。
林见深落地京市后，说马上过来找我。问我需不需要什么东西，他好带过来。
“对了，老婆，有件事我想跟你商量一下。”
他说，有一个朋友要来京市，能不能让她在我们家里暂住几天。
我一听笑了出来。
“小韵？”
“什么朋友？男的女的？待几天？不能住酒店吗？”我问。
林见深马上说：“算了，当我没说过。”
他明显不高兴了， 但我现在是一捅就炸的疯女人，他选择回避冲突。
“让她来住吧，我没意见。”
反正那里马上就不是我的家了。
林见深又确认了一遍才相信我真的同意了，“我就知道我老婆最好，最善良了。”
我让他把所有我的东西都打包拿回来。
“全部？”他疑惑，还开了个玩笑，“怎么？生完孩子就不打算回来，不要我这个爹了？”
“给你的朋友腾地方啊。”我笑着说。
“唐韵！”他恼羞成怒，“你不愿意就直说，这么阴阳怪气的干什么？我理解你怀孕辛苦，但你能不能别这么无理取
。
我哭了一路，要是女儿真的……我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回家刚躺回床上，林见深发过来一张照片，他的晚饭。
真的难吃到死，还贵得要死。
你和妈吃了没有？
晚上辛恬发的vlog里，她吐槽了这家餐厅，大笑着说：“某人把两份都吃了，说不能浪费，结果回来就进了卫生间，快一个小时了还没出来。”
“林先生……”
唐歆把手机拿过去，让我不要看了。
“男人脏了坏了就扔掉，我们两个没有爹不也长大了。以后妈妈，小姨，还有外婆一起疼小枣，让她比别的小孩儿都幸福。”
小枣是我们给她新取的名字。谐音“早”。
我抱住唐歆，“我知道……”
好在小枣坚强，医生的电话是好消息，她挺过来了。
我又喜极而泣。
哭得太多了，这种激素影响下的眼泪，像坏了开关的水龙头，根本不受控制。
我眼睛发炎了，去医院看。顺便也挂了精神科，开了抗抑郁稳定情绪的药。
3
晚上我整宿整宿睡不着，后半夜我坐在床上发愣。
鬼使神差地给林见深拨了一个电话。
“喂老婆，怎么了？”他的声音像是惊醒，“是要生了吗？”
“唔……你压我头发了。”是女人的声音。
他把电话挂了。一分钟后又打了过来，人已经完全惊醒了。
“没事，做了个噩梦。梦见我难产，你在跟别人……”
“梦都是反的。”他赶忙说，生怕我会说出什么，“你和闺女肯定都不会有事的。”
“你别害怕，也别胡思乱想，我很快就回去了。”
“小韵？你在听我说吗？”
我深呼了口气，“林见深，我肚子疼，你马上回来。”
“怎么个疼法？”他紧张道，“唐歆在家吗？你把妈叫醒，打120去医院。”
“我让你马上回来！”我绷不住了，开口就带了哭腔。
孕早期我反应特别严重，吃了就吐。
那次他是真的出差。
晚上打视频的时候，我又吐了一次，特别难受。
后半夜，他赶了回来，抱着我睡了三个小时。天亮后又飞回去继续开会。
老婆对不起，我没办法替你受这份苦，我很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