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书名:绞杀周若上周全文 作者:李漫 更新时间:2025-01-03




算命大师说我灾祸缠身。

血光灾,刹车失灵,他用玉石替我挡了灾。

桃花灾,老公出轨,他警示我有故人回归。

子孙灾,儿子失踪,他卜卦告诉我具体方位。

千钧一发之时,我被老公送入了精神病院。

低眉顺眼,装疯卖傻,做小伏低,我终于逃出生天。

但我终于拿到手机,颤颤巍巍点开大师头像,询问破解之法时。

一个红色感叹号弹出,“你已被对方拉黑”



当我再次睁眼,安全气囊弹出,我被卡在驾驶位上无法动弹。

左手腕上的玉镯碎裂,白莹莹的手上猩红一片。

我瞪大了眼。

上周,大师说我有血光之灾,“非玉不可挡灾也。”

这手镯花了我小一万,为图个心安,也为不驳了悠悠的面子。

悠悠是我的闺蜜,也是我唯一的朋友。

她说大师下卦如神,果然应验了。

毫无征兆的刹车失灵,我见了血光。

那今日,大师说周若出轨。

躺在救护车上,我满脑子都在想大师持续了五分钟的“正在输入中”到底是什么内容。

可是手机摔坏了,开不了机。

周若来了,他绷着一张脸,有些焦躁。

小城的盛夏闷烘烘的,他挽起的黑白细条衬衫边微微有些浸湿,但依然高不可攀。

周若书香门第,父亲是院士,母亲是画家,他是我们学校最年轻的副教授。

人人都说我命好,嫁给了他,飞上了枝头。

“没什么大碍,回家吧。”

他清清冷冷的开口,转身就走,留下笔挺的后背,

我唯唯诺诺的跟在他身后,亦步亦趋。

车上的冷气很足,我往座椅里缩了缩,侧目看见椅靠上沾了根长长的黑发。

他真的出轨了吗?

那天大师给我发来很长一段话,大意说我近期灾祸缠身。

这一次没有完美的破解之法,只能随机应变。

我只记住其中一句,“似是故人归。”



看到李睿那一刻,我对大师再没了怀疑,

她和周若的白月光沈静太像了。

手一滑,打翻了桌上的苦瓜陈皮排骨汤,汤汤水水泼了一地。

乌糟糟的一片,像我的心一样。

这是周若最爱的消暑汤,我熬了整整一个上午,

我们住在大学的家属区,偶尔我会做些家常茶饭给他送来。

李睿挑衅的看着我,叩了叩门,

“打扰一下......”

又顿了顿,拖着尾音,“教授不方便的话,我下午再来。”

我竟无法与她对视,手忙脚乱的开始清理,憋红了脸,落荒而逃。

我自幼卑怯,作茧自缚,画地为牢,不愿与任何人接触。

我的名字叫张变黄,每个人第一次听都会哈哈大笑。

下一瞬笑却僵在了脸上,尴尬的跟我打起了哈哈。

我有白化病,出生便被视作怪物,遭生父母抛弃,变黄是捡我的拾荒奶奶最朴实的愿望。

当年的周若也是这样,他是班长,嘻嘻哈哈的阳光大男孩,开口就是,

“怎么会有女孩子取变黄,人家都想变白。”

话未落音,就胀红了脸,低头作揖的道了一天歉,还买了一大兜零食。

既穷又残,我是地上人人可踩的霜。

而沈静,是当年的校花,明晃晃的白月光。

她和周若,本来才应该是天作之合,才子佳人的,

我就像是故事里的反派,拆散了他们,上了位,窃走了本应该属于她的人生。

现在,是该还的时候了吧。



周若开始晚归,我总对着一桌子菜热了又热。

儿子咿咿呀呀的闹,他刚满2岁,但还是睡不了整觉。

我常常守着他枯坐一夜,从天黑到天明。

也是有好时光的,我体弱,产子不易,产前就中医西医的调理身体,

腥苦的药,一碗一碗的灌,

密密的针,一针一针的扎,

他握着我的手,灼灼的眼神情真意切。

“张张,我们不生了,可以不要孩子的。”

又怕遗传,孕期检查比常人翻了倍,

他每次必陪,错过了重要项目,错过了颁奖活动,他摸着我的头,笑着安慰我,“没事,人生很长,那些都还有机会。”

湿漉漉的眼睛像小时候在门口等我回家的大黄狗。

生产那天,他红着眼,抱着儿子,邀功般的举给我看,

“张张,宝宝是健康的,健康的呢。”

是什么时候开始变的呢,今年伊始吧,手机不离身,洗澡也带进浴室,

应酬多了起来,回家的时候越来越晚,

渐渐的,说是宿在学校,夜夜不归。

那个时候,是李睿入学吧。

菜凉了可以热,心凉了却不能。

“如果不是我的,强留是留不住的。”

“张张,什么都要讲证据啊,我们不要自己吓自己,

说不定,是个误会。”

屏幕那边的悠悠开始劝我。

证据,不就是想找就会有吗。

当年毕业,沈静学术造假出了事,留校名额落到了我头上,

我从教学岗转了行政,和他们同在一个学校。

他们踩着我的自尊,在我眼皮子底下动作罢了。

我翻遍了周若的手机,毫无发现。

我找到了李睿的微博,还是毫无发现。

我调取了周若实验室,教室,办公室的监控录像,竟然也毫无异常。

我甚至去找了李睿的室友,同学,没人听说她和周若有过密交往。

她几乎都在图书馆,出去多有室友陪同,

更让我震惊的是,李睿有男朋友,感情甚笃。

莫非,真是我庸人自扰?

不可能的,女人的第六感不会错的,。

周若越发不耐烦的眼神,衬衫上若有似无的香水味,还有那根,黑色的长头发。

夜夜难寐,我的神经像绷到极限的弦,一触即断。

窗外冷月高悬,黑云漫天。

“张张,这样下去不行,你别把自己身体搞垮了,去医院看看吧。”

寂寂长夜只有悠悠永远陪着我。

我去了医院,中度抑郁,重度焦虑。

医生开了盐酸氯西汀,说它又叫百忧解,快乐丸。

我盯着这小小的胶囊,真的可以给我带来快乐吗。



我没想到的是,周若先找我发了火。

“张变黄,你是不是有病?”

他把我伪造的调阅监控的文书重重的往地上一扔,

拧着眉,扶着额,“你还去找了我们班上的学生谈话,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一张一张捡起散落的文件,也努力拼凑破碎的心,我抬头直视,想看进他的心里,“你不觉得她像沈静吗?”

他长长的睫毛一颤,微不可闻的皱了皱眉,没有说话。

“你出轨了吗?你告诉我,不要骗我。”

我拉着他手臂卑微的求他,泪盈于睫。

他不耐烦的甩开我,“不知道东想西想什么,人家只是个孩子。”

“那你发誓,你跟她没什么。”

我抓住他的手臂,歇斯底里,面目狰狞。

“有完没完,

我周若要是和李睿有不正当关系就被雷劈死。满意了吗?”

他盯着我的眼睛,一字一句,残忍得像片片凌迟我的刽子手。

我松开手,无力的跌坐在地。

一夜就入了秋,纷纷扰扰的流言像落叶一般在这座小小的象牙塔里卷了起来。

我偷偷调查周若的事在学校传得沸沸扬扬,甚嚣尘上,我的过往也被扒了出来。

有人说,学校是周家的后花园,谁是他家的儿媳谁就能留校。

我是个狐媚子,当年周若和沈静本来郎才女貌,

我勾引了周若,怀了孕,他们分了手,我上了位。

有人还说,我是被周若的父亲潜规则,他们用留校封了我的口。

人人对着我指指点点,却又对我避之不及,

周家,他们惹不起。

我越发卑怯,尽量深居简出,可仍是止不住的焦虑难堪。

我开始加大药的剂量,只有这小小药丸可以让我短暂的忘却烦恼,逃离避世。

但我发现,我开始忘事断片,常常精神恍惚。

有一次甚至忘了呈递重要文件,造成极大过失,

周若对我越发不耐烦,厌恶已经开始写在脸上。

“别在学校给我丢人了,你办病休吧。”

轻飘飘的一句话,又决定了我人生,就像当年一样。



办完病休回家,吃了药,哄睡了儿子,辗转反侧,还是睡不着。

一道闪电,划破了暗夜,虚空中,我仿佛看到了沈静的脸。

流言半真半假,现实并没有那么多离奇阴险。

当年不过是周若内疚,他是班长,我是贫困生,他对我照顾有加,

沈静是天上明月,受不得半点怠慢。

转折发生在一个艳阳天。

我准备收回晒好的被单被套,但阳光太烈,我皮肤出现了红斑,瘙痒难忍,

一阵晕眩,手上的东西洒落一地。

与病痛周旋已久,我早已习惯,其实只要缓缓就好。

但那天,突然就被笼罩在了一片阴凉里,触到了我心底的软肉。

我永远记得抬头那一刻。

周若举着一把小花伞,俯身看我,满脸关切,

黑漆漆的眸,灿若星子,他就像从天而降的神明。

我在那一天,爱上了他。

但后来我才知道,那天是他和沈静约会,那把伞,本应该是替沈静遮阳的。

故事发展很俗套,灰姑娘笨拙的爱王子,并不奢求回报。

我会偷偷给他做早饭,三明治里多加枚我舍不得吃的煎蛋,

会悄悄在他课桌里塞旺仔牛奶,那是我喝过最好喝的饮料。

再后来,是暑假。

奶奶去世了,我无处可去,留在学校勤工俭学。

他,本来就住在学校。

有一天他喝了酒,遇到收工的我。

他带我回了他家,头发凌乱,猩红着眼,吻密密麻麻的落在我身上。

湿润的呼吸重重的喷在我的锁骨上,硬荏的头发蹭着我的颈弯,一下一下,酥酥麻麻。

我无法动弹,羞涩的闭着眼,沉默的忍受着他的动作。

直到,他的喉头发出一声低吼。

倏尔,他轻轻的亲我的额头。

“静静,我爱你,不要生气了好吗?”

我睁开眼,涌上身的血,一寸寸凉了下去。

那夜的雨,和今夜一样大。

拖着身子回了寝,全身湿透,连着烧了三天。

老天就爱开玩笑,这一次就中了。

我爱周若,我想偷偷留下孩子,

这是我和他的骨血,也将是我唯一的亲人,是我的念想。

我惶惶不安,但消息还是不胫而走。

不仅惊动了教导员,还惊动了校方领导。

我咬死,不肯说是谁。

直到周若的父亲,站在我的面前。

他是一个再和蔼不过的老人,对着我谆谆教诲,语重心长。

先是问我是不是遭受了侵犯,要勇敢发声,学校会保护我。

又说我年纪还小,要学业为重,女孩子更要学会自立自强。

最后他说会尊重我的意愿,可以办理一年休学,等我生完孩子,一定要把书读完。

我的泪滚滚落下,摸着肚子的手攥紧成拳。

孩子有这么好的爷爷,是多么大的幸事。

而我,不配。

我配不上周若,我更不配进周家。

一道惊雷滚滚,儿子被吓哭,哇哇大叫,打断了我的思绪。

忙不迭的起身哄他,关紧窗,拧开灯,昏黄的壁灯照出我的影子,母慈子孝,和乐圆圆。

如果当时的女儿没死,也快10岁了吧,一女一子,凑成“好”字。

缺了一半,终究,是好不了了吧。

但我没想到,连另一半,老天爷也要夺去。



大师很久没消息了,总给我说,“时机未到,需静观其变。”

这天,我在外面试,

如果离婚,我一定要争儿子的抚养权,那就一定要有工作,有份收入。

我也从未忘过老院长的谆谆教诲。

我想,能得“国家奖学金”,能留校,也不仅仅因为周家吧。

手机“滴滴滴”响个不停。

面完试,拿起来一看,我的血冲上了脑门,

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在地。

大师说给我重新卜了一卦,说我的灾祸更重了,

不仅我有危险,我的儿子也有危险,“子危,速寻!”

我慌了神,忙不迭的开始往早教班赶。

周若说要精英教育,儿子1岁半就送进了家附近的早托园。

老师说一大早周若就把儿子接走了。

我反复给周若打电话,始终无人接听。

我翻出周若的课表,他今天有晚课。

我的头越来越疼,我摸出一把药,塞进了嘴里。

“哐当”,手一滑,矿泉水瓶坠地,水溅了我一身。

我的意识越来越模糊,但我不能倒,我强撑着一口气到了学校。

我等不了,一刻都等不了,冲进了周若上课的阶梯教室。

满室寂然,无数双眼睛看向我,我的头越来越疼,耳边总有杂音嗡嗡作息。

眼前像坏了的黑白电视,不断闪屏,我已顾不得旁人,凄然的看着周若,大喊,“儿子呢?”

周若看着我,愣了楞,一瞬就恢复了平静,

“同学们,自习,老师有点私事处理。”

他坦然的走向我,带上了门。

他厌恶的上下打量我,“你在说什么,儿子不是你在带?”

“早教班老师说你接走了。”

他眼里有一闪而过的愧疚,心虚的侧过头。

我心中隐隐有些不祥,抓救命稻草般的拽他的衣领,大声咆哮,“儿子呢?”

他突然变了脸,捏住我的后脖颈,狠狠说到,“再闹,我叫人了。”

说着,拿出手机,开始拨号。

我怔住了,不可置信的看着他,我的嘴张张合合,像案板上快死的鱼。

保安按住了我,我终于力竭倒了下去。

再醒来,我到了安康精神病院。

到处都是蓝白病号服,各个神色木然,嘴里念念有词。

医护神色匆匆,片刻不停。

好不容易在楼梯间抓住一个医生,我跪在地上,苦苦求他,“我要出去,我孩子有危险,我没病,求求你了。”

他认真的听我说话,耐心的安抚我,答应带我出去。

下一刻,他叫来了护士,把我绑回了病床。

“给她注射镇定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