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巧书季巧书的其他类型小说《锦绣女商无删减+无广告》,由网络作家“并刀如水”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旧梦醋儿又梦到那日,舅舅站在门口呼喊着她,他对她说:“醋儿,来,跟舅舅出去,让祖母和娘亲呆一会儿。”她快步走到邹旭身侧,舅舅转身将房门关上,牵住她的手,“醋儿,第一次来虞城吧,舅舅带你去个好玩的地方。”她看着舅舅的笑脸,不知为何心中有些畏惧,但是想到面前的人是自己的亲舅舅,于是没有多想,她点点头,顺应着舅舅的意愿,不想让娘亲为难。舅舅抱起她,一路疾走,走到邹府。邹府外,不知道什么时候有一辆马车停着。她有些恐慌,“舅舅,我想找娘亲。”舅舅伸手捏捏她的小脸,“醋儿,你娘亲和祖母还有话聊呢,舅舅知道你是一个懂事的小孩子,不会拖累你娘亲的,对不对?”她看着舅舅认真的脸,缓缓放下了挣扎的手,“嗯,醋儿不想让娘亲为难。”“舅舅是醋儿娘亲的亲哥哥...
醋儿又梦到那日,舅舅站在门口呼喊着她,他对她说:“醋儿,来,跟舅舅出去,让祖母和娘亲呆一会儿。”
她快步走到邹旭身侧,舅舅转身将房门关上,牵住她的手,“醋儿,第一次来虞城吧,舅舅带你去个好玩的地方。”
她看着舅舅的笑脸,不知为何心中有些畏惧,但是想到面前的人是自己的亲舅舅,于是没有多想,她点点头,顺应着舅舅的意愿,不想让娘亲为难。
舅舅抱起她,一路疾走,走到邹府。
邹府外,不知道什么时候有一辆马车停着。
她有些恐慌,“舅舅,我想找娘亲。”
舅舅伸手捏捏她的小脸,“醋儿,你娘亲和祖母还有话聊呢,舅舅知道你是一个懂事的小孩子,不会拖累你娘亲的,对不对?”
她看着舅舅认真的脸,缓缓放下了挣扎的手,“嗯,醋儿不想让娘亲为难。”
“舅舅是醋儿娘亲的亲哥哥,你要知道舅舅做什么事都是为了醋儿娘亲好,醋儿也希望娘亲过的好,对不对?”舅舅笑着对她说道。
她抬头看着舅舅深不可测的眸子,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半晌才点点头。
舅舅抱着她上了马车,她听到他对马车说了两个字,尽管他很小声,但是她还是看到了他的嘴型,他说的是:春城。
舅舅上车后,坐在她身侧,他冷着脸看着外面的风景,不和她说一句话,因为舅舅知道他要做的是事情必须要有一颗冷漠无情的心,他怕自己和身后的小人有了一丝丝感情,在最后牵绊着他放弃自己的计划。
马车颠簸,她逐渐睡去。
舅舅看着身侧已经熟睡的小人,轻手轻脚将她抱起,等到马车停下的时候,他将她抱下马车。
春城门口早已有接应的人,那人看到舅舅来了,立马凑了过来。
那人想要伸手扒拉她,看清她的脸颊,却被舅舅制止,他开口说道:“我半价卖你,只有一个要求,不能让她流落花柳之地,若是大户人家收养孤童,你可以将她送去,就再好不过了!”
那人看着舅舅的脸说道:“春城首富季明业膝下只有一子,此子体弱多病,怕是时日不多,季家有意招个童养媳。”
舅舅点点头,“那再好不过了。”
那人从怀中拿出银票递给舅舅,然后将舅舅怀中的孩子接过,舅舅有些犹豫,他看着那人怀里的她,再次开口说:“你……切不可食言。”
她在邹家一日,邹凤就不会安心改嫁的。
她在人贩子怀中的时候,她已然迷迷糊糊醒来了,她眼泪顺着眼角往下流淌,她知道舅舅这次来一定是抛弃她的。
她心智聪慧,也不愿娘亲为难。
这一次,她又在泪水中醒来。
她醒来后,抬手抹去脸上的泪水,瞪着眼睛不知道在看些什么。她在床榻上翻来覆去地再也睡不着了。
醋儿所幸从床上起来,披上衣服,趿拉着绣花鞋,走出小居。
三更时分,外面的花园里漆黑一片,唯有微弱的星光挂在夜空上,给夜行的人照着明。
醋儿坐在外面走廊的石阶上,她仰起雪白的脖颈望着天空上的点点繁星,嘴里不自觉地呜咽了起来。
若是父亲没有出事,此时的她还在宋府做她的千金,做杨柳城首富的掌上明珠,可怎知天意弄人,宋家竟然一下子就散了。
她的头倚着石阶旁的阑干,一件披风突然从后面将她瘦弱的身子包住,她尚未回头,便先听到了那熟悉的咳嗽声。
她猜到了来人的身份,她回头冲着那人说道:“少爷,天这么冷,你赶紧回房吧,不用管我,我在外面自己呆一会儿就好了。”
季巧书走到她身侧,屈身坐在台阶上。
“凉!”她轻声说道。
季巧书冲她笑笑,“受得住。”
醋儿还是放心不下季巧书的身子,她将身上的披风卸下,给巧书重新包裹上,巧书伸手退汇醋儿面前,“你披着,你是女孩子,我身为男子,怎么能看着女孩子受冻而自己暖和呢!”
醋儿还想反驳,但看巧书态度强硬,便没有继续推脱,她将手中的披风披在身上。
“是做噩梦了吗?”巧书扭头望着她说道。
醋儿回忆起自己刚才的那个噩梦,点了点头。
巧书看着醋儿的脸,她脸上的泪痕被月光照的熠熠生辉,他伸出修长的食指抹去醋儿脸上残余的泪珠,“想家了?”
醋儿被巧书一句话集中了内心,她的眼泪宛如断了线的珍珠搬,一颗接着一颗的落下,巧书顺势将她搂到怀里,一手握住她纤细的腰肢,一手轻抚她的后背。
醋儿一直憋在心里的那些委屈被巧书的柔情全都激了出来,她心中有太多的话一直没人诉说,只能独自承担着。
“心里憋着很多委屈吧,和我说说吧,我不告诉别人。”巧书眼神里掩饰不住的心疼溢了出来。
醋儿抽泣着,她的身子一抖一抖的。
“我本来有家的……”醋儿抽噎着,“后来就没有了……”
她想说,她的父亲被县令陷害,母亲带着她回娘家却反被家人锁在家里,她被舅舅亲手卖给了人贩子。
这些话,她都想说,可是她想起舅舅的话,她不能找回去,若是她将一切都告诉少爷,少爷一定想办法带她回去找娘亲,到时候,娘亲就不能改嫁了。
她缩在巧书的怀里,“少爷,我想……多趴一会,可以吗?”
“嗯,可以,你想趴多久都可以。”季巧书默不作声地将醋儿身上披风掖了掖。
巧书身子瘦弱,常年饮药,因此身上常年都沾着药草香,他的怀抱虽然不宽厚,但是既温暖又馥郁,使得她那颗原本被悲伤堵塞的心一下子就安稳了下去。
她缩在他的怀里,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巧书看着怀里的小人儿逐渐发出轻微的鼾声,嘴角不自觉的上扬。
她长长的睫毛上还沾着晶莹的泪珠,随着她呼吸的起伏,微微颤动。
季巧书忽然感觉自己原本黑暗的世界里仿佛照进了一道曙光,他自小都觉得自己是季家的拖累,本已无心求生,在自己丝毫没有一点留恋的世界里苟延残喘,对他而言,活着就是为了等着死。
可是偏偏他的世界里出现了宋醋儿,这个人对他的信任,对他的依赖,都让他仿佛找到了生活下去的意义,他想为着眼前的这个女孩活着。
他不知道她到底经历了什么,也不知道她的身世背景到底是什么,可是此时的他只想紧紧搂着她,保护她不再受外面纷纷扰扰的打搅,安心睡一个好觉。
她头发散发出来的淡淡香气不断钻进他的鼻子里,他的手因为长时间保持一个动作而变得麻木,可他一动不敢动,生怕惊扰了怀里人的好梦。
天渐渐变得亮堂起来,鸭蛋黄般的太阳悬挂到天上,碎星来伺候巧书晨起,他走过来,却发现巧书抱着醋儿坐在院落中央。
“少爷,你怎么坐在这里,这里多凉啊!”碎星惊讶地说道。
巧书回头,伸出食指冲碎星示意他别出声。
碎星脸上扬起一丝微笑,他自觉地离开,不打扰这对璧人。
等到宋醋儿醒来的时候,巧书已经保持抱着她的姿势长达两个时辰了。
她被渐变的天色弄醒,她发现自己竟然在巧书的怀里睡着后,不免惊讶于巧书竟然为了不惊动自己一直保持一个动作,她抬眼看着巧书,“少爷,对不起啊,我说只趴一会儿,结果趴到了天亮。”
“知道不好意思了,还不起来?”巧书开着玩笑。
醋儿被巧书的玩笑,逗得脸上飘过一丝红晕,她立马从他的怀里出来,可是因为长久趴着的姿势,猛地起身,一下子站不稳,趔趄了几步。
“我开玩笑的,你小心点。”巧书下意识伸手去拉她,却没想到醋儿整个身子朝他扑来,她跌进他的怀里。
“脚麻了?”巧书问道。
醋儿被这个小插曲弄了个大花脸,“嗯。”
巧书掩口笑着,“没事,我当没看到。”
醋儿跺了跺脚,“少爷休要逗我,不和少爷说了,我要回房。”
醋儿走了几步,便被巧书拉住了衣袖,她依旧没有回头,但是脸上的颜色却越来越深。
巧书看着她的后背,用力拉了拉她的衣袖,“一会儿下人会到你房里给你量身,我差人给你给你做几身衣服,你作为我的伴读,长伴我左右,怎么可以没有几件可以穿的衣服。”
醋儿另一只手攀上自己被巧书拽着的那只手,轻轻一拽,将衣袖从巧书的掌心拽出来,“知道了,谢谢少爷。”
她红着脸回到房中,关上房门,透过房门,看着巧书仰着笑意的脸。
老爷回府
季节已是隆冬,杨柳城密密匝匝的楼宇都被白雪盖得严严实实的,宋醋儿坐在小小的板凳上打了个寒噤,她微小的动作被娘亲邹凤看在了眼里,邹凤冲她微微招手,“醋儿,到娘亲这里来,不要再坐在风口了。”
宋醋儿听到娘亲的召唤,乖巧起身,搬着矮矮的板凳,走到邹凤身旁。
邹凤伸手将她抱在怀里,宋醋儿看着外面的点点碎星,用稚嫩的童音问道:“娘亲,爹爹怎么还没有回来?”
邹凤抱着宋醋儿的手紧了紧,“醋儿,你先睡吧,等睡醒了,你爹爹就回来了。”
宋醋儿眨着圆溜溜的眼睛看着邹凤,虽然心中仍有疑问,但还是乖乖的闭上了眼睛,酝酿睡意。
在娘亲温暖而有力的臂弯中,宋醋儿看着娘亲的脸,她的脸逐渐变得越来越模糊,醋儿伸出手来,叫着:“娘,娘,不要抛下醋儿!”
然而,她的叫声没有任何回应。
醋儿迷迷糊糊中,被屋外嘈杂的声音吵醒了,她伸手摸了摸脸,脸上满是泪水。
她摸索着起床,披上衣服,穿上绣鞋,走出屋外。
屋外站着碎星,碎星看到醋儿走出来,立马迎上去,“小主子快回房,别着凉,要不一会儿少爷出来看到了,又会心疼。”
醋儿一听碎星的话,脸上一红,“我马上就回屋。哎,这外面传来的声音是什么?”
碎星回首朝外面望去,思考片刻转头说道:“应该是老爷回府了。”
“老爷?”醋儿疑惑地问道。
醋儿这才意识到自己入府的这段时间,好像的确没有看到过季家老爷。
她在春城人生地不熟的,尚不知这季家到底有几口人,也不知季家到底以什么营生,她对于季家一无所知,仅仅是因为信任少爷,就留在季家。
如今一看,实在是不稳当。
醋儿回到屋中,脱衣上床,闭上眼睛,强逼着自己二度入梦。
季家老爷季杨回府后,发现东厢房的小居竟然门口点着灯,他心中疑惑,但是并未多言,等到回到主房,听了夫人的话,才惊觉夫人竟然背着自己做了这么大的事情。
“你竟然买了个姑娘给巧书做童养媳?!”季老爷暴怒地说道。
“现在为了不让巧书生气,叫她伴读,老爷,你别着急,我这不是未雨绸缪,怕到时候需要姑娘给巧书冲喜,但是却找不到人嘛!”季夫人解释道。
季老爷的手掌重重地拍在檀木桌上,发出震耳欲聋的声音,“胡闹,那买来的姑娘底细都不清楚,要是惹出什么事儿来,怎么办!”
季夫人上前,伸手抚了抚季老爷的胸口,“老爷,你不要生气,那人贩子给我说那姑娘家底干净着呢,是因为家中遭遇了变故才流落到他们手中的,听说是那姑娘的舅舅亲自卖给他的呢,卖的时候,还千叮咛万嘱咐,不要让她流落花柳之地。”
季老爷冷哼一声,“那都是人贩子为了把姑娘卖个好加钱,胡诌的!”
季夫人扯了扯季老爷的袖子,悄声说:“那姑娘听说原本是医药世家出来的呢,巧书犯病的时候,那姑娘可是在一旁有条不紊地伺候着,白大夫都说多亏了她呢。”
季老爷脸色稍微缓和了一些,“万一是有备而来呢,你做事也不和我商量一下。”
“我看那姑娘挺面善的,不像是坏人。”季夫人说道。
季老爷叹了口气,“罢了,已经买下来了,想后悔也来不及了,唯一的弥补方式就是让她真的给巧书做个伴读了。”
季夫人听到季老爷的话,脸色一下子就变得暗淡了,她嘀咕道:“父子俩真的是心有灵犀,都放着大好的姑娘做伴读。”
季老爷耳朵动了动,他冷着脸看着季夫人,“你倒是委屈上了,人家好好一个姑娘,平白无故给拐来做童养媳,这是有良心的人做的事情吗!”
季夫人嘴角向下,“老爷的意思就是我不是个有良心的人了。”
季老爷看夫人的脸色已经不好看了,他怒气也已经消了一大半了,于是稍微减轻了语气,“你是为了巧书好,我都知道,只是我觉得这事儿做的不妥当,你也说了那姑娘还会医术,我觉得给巧书做伴读挺合适的,还可以实时控制他的病情。”
“好,老爷说什么就是什么吧。”季夫人转身朝床上走去。
季老爷摇了摇头,叹息说道:“明早,我去看看那姑娘什么样吧。”
翌日,天不亮。
醋儿就被阵阵敲门声吵醒了,她睁开眼睛,披着衣服走到门口,发现门口站着面露难色的碎星。
“发生什么事了?怎的如此慌张?”醋儿开口问道。
碎星说道:“小主子赶紧穿戴好,老爷要见你。”
醋儿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老爷要见我是正常的事情,你怎么这么慌张?”
“小主子的事情是夫人一人决定的,老爷完全不知情,现在怕是要追究这件事,我又不敢惊动少爷,少爷的身子骨,你也是知道的。”
醋儿镇定异常,她安抚着碎星说道:“你别急,我收拾收拾就跟你去见老爷,你不要怕,没什么大不了的。”
“嗯,好。”
醋儿合上门,在屋子里换上正装后,跟随着碎星一同前往大堂见季老爷。
她跟在碎星身后,不知为何,本该躁动不安的心竟然却出人意料的安稳。
她走进大堂,只见一中年男子身着墨蓝色长袍,金黄色小衫,坐在大堂中央的红木椅子上,手中捧着一杯清茶,他应该就是碎星说的季老爷。
醋儿给季老爷微微行礼,“给季老爷问好。”
季老爷上下打量着醋儿,约莫过了一叶落地的时间,他才放下茶碗,伸出手指,指向身侧的椅子,“坐在那里吧。”
醋儿微微点头,抬起裙摆,慢慢坐在了椅子上。
季老爷开口询问道:“听说你原先是大户人家的小姐?”
“算不上大户人家,也就是寻常清白人家。”醋儿微启朱唇说道。
季老爷看眼前的女子说话冷静理智,不像是一般寻常人家的姑娘,反倒真的像是大户人家出身的千金小姐,但他又怕醋儿是对家派来套制衣秘方的细作,于是开口说道:
“我们季家世代清白,就连进季府服侍的下人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我前些日子外出,夫人一时糊涂,做了让你进府的决定,我得知后便将你传来,看看你是否揣着别的心思进的季府,所以想要考核一番,确定你的身份。”
醋儿微微俯身,“醋儿理解。”
季老爷打量了一下醋儿,“可学过女红?”
“学过一点。”醋儿说道。
季老爷点点头,拍了拍手,一旁候着的下人便凑了上来,“老爷,有何吩咐?”
“去夫人房里拿手绷、绣花针、绣线、绣花剪子、绣架来,我要看看宋小姐的女红手艺。”季老爷说道。
“是。”
不一会儿这些东西就摆到了醋儿面前,醋儿微微行礼,待下人拿来圆凳,便坐在圆凳前,捻起绣花针开始刺绣。
醋儿娘亲最擅长苏绣,她与醋儿父亲成婚十余年,膝下也只有醋儿这一个孩子,因此将此生所学,都尽力教给醋儿,然而好景不长,家中遭遇变故,她尚未将所学都交给醋儿,就和醋儿分隔两地,不能相见。
醋儿脑袋里闪过娘亲搂着自己穿针引线的画面,忍不住鼻酸,她的泪水跌落在手下的绣样上,使得原本鲜艳的芍药花更加鲜艳了。
“爹,您什么时候回来的啊?”一个清朗的声音从醋儿身后传来,醋儿急忙擦去脸上的泪水。
醋儿回头看到碎星搀扶着巧书进了大堂,巧书的眼光从醋儿的脸上划过,继而又转到季老爷的脸上。
季老爷看出来巧书是为了醋儿而来,他抬手示意巧书不必多言,“任你有何事,都要等宋姑娘将这绣样完成后说。”
巧书望向醋儿,他的眼里满是担忧,怕父亲难为了醋儿。
醋儿对巧书甜甜一笑,眼神里满是自信,“少爷,不必担心我,再等片刻,醋儿的绣样就完成了。”
巧书看到醋儿笃定的眼神,心慢慢稳了下来,方才他听到爹将醋儿叫到大堂,还有些担心,如今看来却已放心不少。
不到半个时辰,醋儿便放下了手中的绣花针,她将绣布取下,款款走到季老爷面前,低头双手呈上绣样。
季老爷拿起醋儿手中的绣样,仔细看了起来,他是做布匹生意的,整日与绣娘打交道,在他面前的人事耍不了任何花招的。
他将绣样在自己的手上摊开,他的指腹划过醋儿绣完的绣样,那细密的针脚使他震惊,芍药花也绣得栩栩如生。
他忽然想到了什么,于是将绣样反过来,果真看到了另一幅图案——富贵竹。
“祝季家花开富贵。”醋儿见季老爷将绣样反过来后说道。
季老爷不敢相信地看向醋儿,“这是双面绣?”
“嗯。”醋儿说道。
季老爷摇了摇头,“我真不敢相信这上好的绣样竟然是出自你一女娃娃手中。”
巧书走上前来,接过季老爷手中的绣样,上面的花栩栩如生,的确像是绣龄十年以上的绣娘绣的。
“家父总是外出,故而我娘总是靠着教我绣花打发时间,时间长了,就绣得好看了。”醋儿说道。
“就冲这绣样,我就认了你这个外来的娃娃进季府,你以后就是巧书的伴读了。”季老爷说着话的时候,眼睛里的光满得溢了出来。
巧书在一侧,看着醋儿,冲她一笑。
醋儿脸颊一红,也低着头笑着。
宋醋儿,你可知羞字怎么写?
季夫人考虑到季巧书天生体弱,需要时刻有人伺候着,再加上她的私心,她想要醋儿和季巧书培养感情,因此,想要让醋儿入住东厢房,然而这个提议被季巧书一口回绝。
季巧书对于醋儿这个令人怜惜的丫头是有喜欢的,但是他心中始终是不舍得让醋儿嫁给自己的,因此他想要保护醋儿的声誉,日后,若是他走了,醋儿也不会影响嫁娶。
季夫人拗不过季巧书,于是,将东厢房旁侧的小居收拾出来,给醋儿居住。
醋儿原本就是大户人家的千金出身,若不是家中遭遇变故,本该也是家中的掌上明珠,因此睡不惯狭小的小居室,每日起来陪伴巧书读书时,总是忍不住伸手敲打自己的脖颈。
这些动作都被季巧书收录眼中,他看着醋儿,微微皱眉,“床睡不习惯吗?”
醋儿抬眼看向季巧书,微微摇头,“没,习惯。”
季巧书放下手中的书卷,面带愠色,“你别嘴硬,你明明就是睡不习惯。”
醋儿想要含糊过去,毕竟她如今寄人篱下,她不想显得自己事儿很多的样子,故而不想直接回答巧书的问题,“少爷,别说这个了,你手里的书好看吗?”
醋儿的小心思被巧书一眼识破,他依旧看着醋儿,“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岔话,你给我说,你是不是睡不习惯那床?”
醋儿看巧书表情严肃,也不好继续狡辩,她撅着嘴巴,微微点了点头,“有些不习惯,我觉轻,以前在家的时候,娘亲会差人给我垫上三床褥子的。”
巧书起身,醋儿急忙跟着起来,“少爷,你干什么去?”
“差人给你准备三床被子。”巧书说着,便往外走。
醋儿连忙跟上他,走在他身侧,“我……我不想劳烦你为我奔波,也不想她们觉得我矫情。”
巧书的脚步突然停下,“是不是有人碎嘴说你什么了?”
醋儿眼睛立马瞪得溜圆,她没想到巧书这么聪明。
“没……没有!”醋儿极力否认着。
巧书摇了摇头,“不可能,若是没有人嘴碎说你,你不可能这么说的,走,和我去一趟下人房。”
醋儿挣脱开巧书的手,“不行,醋儿知道少爷你是为我好,但是你这样做,她们会更加讨厌我的。”
巧书伸出手握拳堵在口边,咳嗽了几声。
醋儿见巧书咳嗽,急忙上前给他拍打后背,巧书扶着醋儿的手肘,看着她,“你是季家大少爷的伴读,你睡眠不好,就无法正常伴读,无法正常伴读就会影响了我的读书,所以他们吃了熊心豹子胆,敢背后嚼你的舌根!”
醋儿自知自己惹了巧书不开心,也不敢说话。
巧书见她一言不发,知道自己语气重了,他叹了口气,“罢了,拿你没办法,我不找她们算账了,行吧?”
醋儿欣喜抬头,看到巧书一脸无奈地看着自己,她甜甜一笑说道:“就知道少爷最好了!”
巧书松开抓着醋儿的手,他继续往外走着,醋儿脸色一变,“少爷,你不是说不找她们算账去了吗?那现在干什么去?”
巧书回首,看见醋儿惊慌的样子,忍不住伸手敲了敲她的额头,“去差人给你准备三床被子。”他顿了顿,又接着说:“我会说是我想要的。”
听了巧书的话,醋儿这才松了一口气,她上前一步,扶住了巧书,“这我就放心了。”
季巧书差人给醋儿准备了三床褥子后,仍是不放心,于是对身侧的醋儿说道:“要不,你睡东厢房,我睡这小居。”
醋儿听到巧书的话,不免瞪大了眼睛,“少爷,你……”
醋儿的话说到一半,突然噤了声,她想说巧书体弱多病,不宜睡在背光的小居,然而话到嘴边,还是没有说出来。
她怕他会介意。
可是,她不知道巧书是何等聪慧的人,他一下子就看穿了醋儿所有的心思,他开口说道:“你有什么说什么,不必怕伤到我,你我之间,不必有忌讳。”
醋儿望向他,她与他温柔的目光相汇,她突然明了为什么那些丫头们对她总是冷着脸了,因为眼前的这个男子不是可以用言语描述出来的温润,长久相处下,根本无法避免对他动心。
那些言语都是来源于对她的嫉妒,府中的女子大多以为少爷会在她们之中选择一个做贴身伴读吧,没想到被她这个外来的陌生女子抢了先。
听说,他还没有要过贴身丫鬟呢,是怕动了心,耽误人家一辈子吗?
想到这里,醋儿更觉得眼前这个气质清冷的少爷藏匿着一颗炽热细腻的心。
巧书看到醋儿出神,伸出食指点了点醋儿的鼻尖,“想什么这么入神?”
醋儿突然回神,“没……没什么。”
“所以,你要不要和我换?”巧书说道。
醋儿犹豫了一下,但还是开口询问道:“少爷,哪有主子睡小居,下人睡厢房的啊,这要是被别人知道了,我不被她们的唾沫星子淹死,也会被管事的婆娘打死的。”
巧书先是一愣,继而笑了,他没想到眼前的人竟然一直纠结这件事情。
他见醋儿十分认真地看着他,于是渐渐敛了笑意说道:“你是我的伴读,不是下人。”
醋儿之前是宋家大小姐的时候,因为宋家家训严明,主子和下人之间是有严格距离把控的,睡主子的房里都不行,更别说有自己独居的卧房了。
巧书见醋儿是真实的懵懂,也不好开口,他伸手点了点巧书的额头,“你记住,有些话你只可给我讲,不要让旁人听了去,要不然会被别人看轻的,你要记着你不是下人,你和我是没有任何规矩束缚的。”
醋儿歪着头看着巧书,“那我要听其他人差遣吗?”
季巧书摇摇头,开口解释道:“你只需要听我的话就可以了,其余人的话,一律可以不听,若是有人觉得不妥当,就让她们来找我。”
醋儿抬眼望向季巧书,她轻声问道:“少爷,你待我真好。”
醋儿毕竟是落魄千金,并非对于人情世故一窍不通,她知道少爷是在努力给她庇护,让她心里落差不会那么大。
季巧书看着醋儿,扬起一个明朗的笑容,他伸手将醋儿耳旁的碎发别到耳后,“你整日不要胡思乱想,你若是有任何不痛快都要和我说,你之前是千金小姐,不能因为到了季家,就变成了谁都可以欺负的小丫头了。”
醋儿鼻子一酸,大颗大颗的眼泪扑闪扑闪往下掉落。
巧书一看这个急忙,伸手帮她擦去,“怎的了?我说错什么话了吗?”
醋儿摇摇头,“少爷你对我这么好,我感觉自己根本没法报答你。”
巧书用袖子将醋儿脸上的泪水全部拭去,又伸手捏了捏醋儿的脸,“你值得少爷待你这么好。”
天气微凉,巧书体寒,凉凉的指尖划过醋儿温热的泪水,惹得醋儿连连心颤。
“醋儿,你别哭了,你要知道是我亏欠你的,你好好一个姑娘家伺候我,是我的福分,我若是再待你不好,怕是要遭天谴的。”巧书开口说道。
醋儿猛地摇头,“不是的,少爷不会遭天谴的,要是遭天谴也是醋儿……”
她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被巧书的手轻轻捂上。
巧书伸出食指,放在自己的嘴边:“嘘,不可乱说话。”
醋儿点点头,巧书才将手收回,他接着说道:“你以后若是这般和我见外,可能我就会考量要不要待你这么好了,你这么自责,日后就算遇到良婿,定也是拒之千里之外。”
醋儿的手微微握拳,她对巧书说道:“少爷,我可和你交换约定吗?”
“什么约定?”巧书问道。
醋儿开口说道:“以后,醋儿不会再说那些让少爷自责的话了,那少爷不可再说让醋儿自责的话。”
她的话掷地有声,让巧书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他开口说道:“好,我以后不会再提及你离府……”
醋儿眼睛一瞪,巧书嘴角上扬,止住了言语。
他走到窗边,伸手推开小居的窗户,望着外面。
小居的窗户外面是一堵墙,墙距窗户仅有一尺余,中间的缝隙又夹杂了许多尘土和掉落在地上的梧桐叶,他皱皱眉,心想定又是哪个偷懒的下人将脏东西扫到这里。
“我觉得这小居不错,比我那厢房好上许多,我们换屋子吧。”巧书默默将窗户关上,生怕被醋儿看到这窗外的脏东西。
醋儿也不是傻子,她虽单纯,但是也聪慧,她一眼瞧出少爷是为了让自己舒服点,才要和自己换屋子的,她摆摆手,一把将少爷拉到红木小桌前,让少爷坐下。
“我觉得这屋子蛮不错的,适合我居住,少爷若是也觉得这小居不错,就也搬来住。”醋儿知道以巧书的性子,定是不会答应的,因此冲他狡黠一笑。
“你我之间,为了争这个小居,还真是动透了脑筋。”巧书无奈地摇了摇头。
醋儿吐了吐舌头,“少爷就不用为我担心了。”
巧书摇了摇头,“我本意是我住这里,那帮懒散的下人怕我发现他们偷懒,就会把这小居收拾的干干净净,到时候,我再和你换回来,也比现在的小居要强。”
醋儿没想到巧书想了这么多,她眼眶有些湿润,“少爷的我好意心领了,但是这么来来回回折腾,对你身体也不好。”
巧书叹了口气,“好,拗不过你,但你若是发现有什么地方不习惯,一定要给我说。”
“嗯。”
传家宝失窃
清早,小居传来急促的敲门声,巧书睡眠浅,他被敲门声吵醒,起身穿上鞋子,走到小居门口打开门。
站在小居门口的是面容露出急切神情的碎星,“少爷,不好了,醋儿姑娘被夫人抓走了!”
巧书面色上闪过一丝惊恐,“怎么回事?”
碎星解释道:“今早我进门伺候少爷你起床,发现睡在床榻上的是醋儿小姐,就匆忙出去站在门口,小的猜想少爷应该和醋儿小姐换了房间,本想来小居伺候少爷你起床,结果前脚刚走,后脚就看到李妈带着两三个粗使丫鬟破门而入,要强带着醋儿小姐去大堂。”
梁上突然传来异响,碎星下意识想要抬头看,却被巧书一把拉出了房门,巧书反手扯着碎星往大堂走,生怕碎星被身后的异响吸引了去。
他早料到身后的人听到醋儿出事一定会按捺不住的,巧书猛烈地咳嗽起来,“李妈?她们怎么知道醋儿在我房里的?”
“我也不知道,我还纳闷这李妈怎么比我消息还灵通,竟然一击即中,一下子就知道醋儿小姐在少爷的房里。你说会不会李妈其实是去少爷房里找少爷要人的,结果发现醋儿小姐睡在少爷你的床榻上,一气之下带着醋儿小姐去夫人那里告状的。”碎星猜测道。
巧书摇了摇头,他掩口咳嗽着,“不可能,李妈就算是找我要人也不可能破门而入,我身子骨弱,府里上下都对我注意着呢,生怕惹我动怒,坏了我的身子。她跟着娘亲那么多年,应该是最不敢这么做的,我怀疑她早就知道醋儿和我换了房间。”
碎星听了巧书的话才豁然开朗,“那现在怎么办?”
巧书皱着眉头,“只能走一步是一步了,现在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情况。”
“爹呢?”巧书开口询问道。
碎星说道:“老爷昨日接到一封飞鸽传书,夜里就走了,大抵又是去外地货仓查货去了。”
巧书苍白的脸闪过一丝不安,他呢喃着,“爹前脚走,娘就弄出这么一出戏,不知道是不是又听了什么耳旁风。”
巧书被碎星搀扶着走到大堂,大堂之中,醋儿跪在地上,她身后站着两个粗使丫头,大堂之上,夫人坐在太师椅,身侧站着横眉竖眼的李妈。
季夫人看到巧书来了,连忙说着:“你怎么不多睡会儿,这么早就起来了。”
巧书捂着胸口,坐在季夫人右手边的红木椅上说道:“娘亲不也是起得很早,一大清早就在三堂会审。”
季夫人身后的李妈狠狠地瞪了一眼碎星,“少爷的消息还真是灵通呢,前脚醋儿小姐刚被抓到大堂,后脚少爷就跟着来了。”
巧书揉着发疼的胸腔,视线落在说话的李妈脸上,“我在和娘亲说话,李妈可以别急着挖苦旁人吗?”
李妈被巧书怼得说不出来话来,季夫人看向巧书,巧书的脸上虽然努力维持着笑意,但是眼神中的冷漠已经显示出了他已处于暴怒边缘。
季夫人说道:“巧书,你先别拿李妈撒气,她跟了我几十年,是看着你长大的,她也是怕你被人骗得鬼迷了心窍,不分是非。”
巧书狠狠地拧着眉,露出了他十几年第一次冰冷的神情,他望着季夫人,“醋儿是娘亲……”他顿了顿,“领进府的,如今却又怕我被迷了心窍,所有的话都让娘亲说了,没有给旁人话柄,这是不是太不讲理了?”
季夫人看着眼前透露着疏离眼神的巧书,突然仿佛不认识了他一般,她愣在原地,久久没有说话。
身侧的李妈见季夫人说不出什么来,赶紧接话说道:“少爷不要怪罪夫人,夫人也是为了少爷好,这小时偷针大时偷金,更何况现在丢了的还不是什么小物件,是夫人的陪嫁——苏家的传家宝!”
巧书冷脸看着李妈,眼睛横过李妈的脸,“所以,证据在哪里?”
李妈脸上有些挂不住,她依旧仰着头,看着巧书,“翠竹和香花说昨晚看到醋儿鬼鬼祟祟地在夫人门口徘徊。”
巧书回忆着昨晚的事情,他猜测当时醋儿一定是为了给受伤的冷月换纱布时,被血染红的热水不方便倒在门口,所以跑到小花园去倒了。
去小花园会经过娘亲的寝房,心虚的醋儿被路过的翠竹和香花看到,喜欢多管闲事的两个人把这件事情告诉了李妈。
李妈发现这件事后没有直接找娘亲报告,而是派人监视着醋儿,等到翌日清晨,娘亲晨起后,李妈向娘亲请安并将此事添油加醋,连带着醋儿“霸占”他的床也会给娘亲说,耳根子软的娘亲一定在李妈的“指点”下,下了不明确的决定,而李妈则拿着鸡毛当令箭直奔东厢房拿人。
梳理清楚后的巧书望着李妈说道:“醋儿毕竟是我的伴读,你们没有请示过我,就直接拿人,这样是符合规矩的吗?”
巧书毫不退让的态度让季夫人有些心慌,她看向身旁的李妈,一时间没有了主意,李妈说道:“证据确凿,我们是怕多放任她在东厢房一时,就会给少爷多带来一分危险。”
“只是两个丫头看到醋儿慌慌张张的样子就叫证据确凿了吗?两个丫头才读过几年书,知道‘鬼鬼祟祟’是什么意思吗,就在这里乱用,导致娘亲诬陷了人都不知道。”巧书用幽深的眼神看着李妈。
李妈看着巧书,一时语噎,巧书素来与世无争,什么事都不愿意插手,这次他却如此疾言厉色,看来自己是踩到了他的禁区。
“少爷,您也没有证据证明醋儿小姐是无辜的,依我看就先把醋儿姑娘软禁在小居里,等到找出真凶再放出来。”
巧书看向跪在大堂的醋儿,心想现在自己的确没有证据证明醋儿是无辜的,但是让醋儿被软禁是不可能的,他一时进退两难。
正纠结着,他突然听到一声跺地的声音。
一个黑影从外面跃到当堂之中,黑影伸出手掌一推,两个粗使丫头就被掌风击得连连后退,醋儿回头看到冷月凛冽的眼神。
冷月大手一搂,将跪在地上的醋儿抱了起来,他冰冷的视线扫过李妈的脸,李妈被他摄人的目光吓得打了个寒颤。
冷月的视线最终落在了巧书的脸上,“昨夜少爷给我说的那些话,我都听了进去,本想就这么放弃,可是见到今日这幅场景,我觉得还是不放弃为好。”
巧书猛地站起来看着冷月,“你要做什么?”
“带她走,你说我无法照顾醋儿姑娘,我还以为你能护她周全,如今看来,你也不过如此。”冷月说道。
醋儿一听冷月要带自己走,急忙从他怀里挣扎出来,“我不和你走。”
冷月的脸上虽然依旧是那副冷冰冰的样子,但是体内已经燃起熊熊的怒火,他望着醋儿,“为什么不和我走?”
醋儿站在巧书身旁,对冷月说道:“如果你带我走,我这罪名就洗不清了,而且少爷也会因此被人说是徇私,没做过的事情我是不会认的,我相信少爷可以还我一个清白,软禁小居就软禁小居。”
冷月的身子微微颤动,“你当真不和我走?”
醋儿摇了摇头。
李妈看到眼前的男子,开口说道:“夫人你看,醋儿姑娘的身世还真是调查清楚了为好,这眼前的人和她有什么瓜葛,我们一无所知。”
巧书转头看向她,“这位兄台是我的朋友,你也看出来他也是认识我的,他认识我在先,认识醋儿在后,李妈,你可否在开口之前思量一番?”
冷月抬眸看她:“我的伤也好得差不多了,既然你不想和我走,那就在此别过,日后再相见,我可能会变得更有能力保护你,到时候,我不会放你走了。”
醋儿听了他的话,才看到他腰间的那把青色刀柄的刀,他是真的是打算直接离开了。
冷月的视线从醋儿的脸上移到巧书,“照顾好她。”
冷月脚尖一点,跃到了大堂之外,再一点又跃上了房檐,眨眼的功夫,消失在醋儿的视野里。
冷月消失后,李妈开口说道:“少爷,你也听见醋儿小姐自己说了,她也同意被关在小居里调查,那就怪不得我们下命令了。”
巧书嫌恶地看着李妈,“醋儿自己请求的,我自然是不说些什么,但若是让我知道你们欺负了她,别怪我日后加倍奉还。”
李妈给两个粗使丫头使了眼色,两个丫头跟在醋儿的身后,“走吧,醋儿小姐。”
醋儿被两个丫头锁在了小居里,巧书在大堂之中,看着娘亲说道:“娘亲什么都好,只是耳根子太软,容易听了别人的谗言。”
季夫人看着巧书,“巧书,我……我也是为了你好,为了这个季府好,醋儿的确是我要到府里的,但是我没想到现在你们两父子都绕着她转啊,你们两个都向着她说话,这换了谁,都会想想这人是不是有妖术,迷了你们心窍啊!”
巧书的视线游离在季夫人和李妈的脸上,他说道:“我看娘亲才是被妖人迷了心窍。”
巧书突然站起来,未等季夫人开口解释,便离开了大堂。
童养媳
黑暗笼罩着春城,吞噬着点点亮光。
俯瞰春城,整个春城呈现“回”字型排列,中央的“口”排列着鳞次栉比的青瓦房,那乃是春城数一数二富家员外居住的地方,外面的“口”则是被密密匝匝的破旧平房包围,毫无规律的排列彰显了居中人员的贫穷。
在青瓦房区域,其中最中央三进三出的大院子乃是春城首富季杨家的府邸。
正值深夜,春城人家的灯火一盏盏地熄灭,最后唯有季家深深宅院当中还有微弱的灯火。
醋儿趴在柴房冰凉的地板上,她的脚踝被粗手粗脚的管事婆娘猛地拽住,那婆娘一用力,醋儿的身子立马就被翻了过去。
“夫人,您瞧这丫头身子骨软着呢,韧性也好。”管事的婆娘说着。
醋儿扭动着身体,她挣脱开婆娘的手,连滚带爬地跑到那位被婆娘称呼为夫人的妇人面前,连连磕头,“夫人,求求您放醋儿走吧!”
夫人将衣角从醋儿的手中拔出来,“走?你已经被我们季家买下来了,放你走,那钱不就白花了?”
醋儿的眼里噙满了豆粒大的泪珠,泪珠随着她身体的颤动,往下掉落,“夫人,那钱……我会还你的。”
那夫人蹲坐下来,视线与醋儿平齐,她伸出手来将醋儿散在额头前面的碎发别到她的脑后,温声细语地哄着,“丫头,你仔细想想,就算我放你走了,你能去哪里?”
她顿了顿,接着说道:“别忘了,你是被你亲生舅舅卖过来的,你已经没有家了,你现在离开这里,外面的人贩子转眼就会把你卖到青楼里,在青楼里,你还怎么保持你的清白之身啊!你还不如呆在我们季家,我不会亏待你的。”
醋儿的胸前剧烈起伏,她眼前划过舅舅将她亲手交给人贩子的画面,一时间,她竟然无法反驳眼前妇人的话。
妇人身侧的婆娘也开口说道:“我们妇人把你买过来,可是当未来少奶奶养活的,不会让你吃苦的。”
醋儿的嘴唇微微颤抖,“少奶奶?”
“对,所以,我不会让你吃苦的。”那妇人伸手拍了拍醋儿的肩膀。
醋儿的脸色一瞬间变得煞白,她想将内心不断翻涌上来的恐惧压下去,可是却耐不住那令人发麻的惊恐倾泻而出。
妇人起身,走到柴房门口,“你好好考虑一下,我先回房了。”
妇人出了门后,那管事的婆娘便折了回来,她看着柴房里的醋儿说道:“小丫头,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你最好乖乖地听我们夫人的话,要不然你这苦头可不会少吃。”
醋儿颤抖着,她喉咙里像是卡了一根长长的刺,卡得她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婆娘看着她依旧不做声,莫名心中涌起一片怒火,她走上前去,一把将她推倒。
婆娘的脸上布满了怒气,她伸手紧紧捏住醋儿的衣领,“你若是答应,你就是季家未来的少奶奶,季家一定会好吃好喝的伺候你,但是你若是一味地拒绝,那么你就会被拴在这柴房,等着和少爷成亲,等你生下子嗣,才会让你出了这柴房。”
醋儿的领口被她拽着,她脖子被扯得生疼,她含着泪水看着那婆娘,“你的意思是我横竖都是要嫁给季家少爷的,还不如乖乖就范,是吗?”
婆娘猛地松开她的衣领,再次将她推倒在地,力道大到恨不得将醋儿摔个稀碎,“就是这个意思,你识抬举最好了,这样可以省去我不少事情。你好好考虑清楚吧,等富人下次来柴房,好好回答妇人的话。”
婆娘撂下这句狠话,便走出门口,将醋儿再度反锁在房间里。
醋儿伸出手来,抹去自己脸上的泪水,可那泪水像是断了线的珍珠,一刻不停。
她蜷缩在柴房的角落里,望着从窗缝里钻进来的月光,吞咽着自己的泪水。
她被人贩子带走后,见过太多的女孩被人贩子殴打辱骂,最后被赶来的老鸨带走,有些姑娘试图偷跑,但是追回来后,便是更残忍地毒打,直到血肉模糊为止。
人贩子不打她,是因为人贩子看她身世清白又会写字,想要将她卖给大户人家做童养媳。
她不知道自己这是幸运还是悲惨。
醋儿红着眼睛望着柴房的门,那婆娘的确说得对,她不管同意不同意,都是要给季家少爷做童养媳的,而且……
她若是离开,真的没有地方可以去。
舅舅的脸逐渐在醋儿脑海里清晰起来。
“醋儿,舅舅知道你是个聪明孩子,所以要告诉你,就算你知道回家的路怎么走,也永远不要回来。你在一天,你娘就不会安心改嫁,她若是不改嫁,就要一辈子给你那流放的爹守活寡。你不希望你娘孤独到死吧?”
她耳边满是嗡鸣,她忘不了舅舅冷若冰霜的脸,忘不了舅舅说的每一句扎向她心脏的话。
醋儿紧紧攥着拳头,长久未剪的指甲插进肉里,她咬着自己的胳膊,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然而却丝毫不起作用。
她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泪水将她面容打湿。
房外的婆娘俯身听着柴房里面的动静,嘴角微微上扬,她转身,顺着柴房走到季夫人的卧房门前,伸手扣门。
“进来。”
婆娘推门进来,走到梳妆镜前,对着坐在镜前的季夫人说道:“那丫头在房里一直哭呢。”
季夫人放下手中的木梳,她看着婆娘,“这是好兆头吗?”
“是,是好兆头,这丫头哭没劲儿了,就妥协了。咱府邸里刚买进来的丫头都是这么过来的,我再熟悉不过了。”婆娘说道。
季夫人点点头,嘴角微微上扬,“那再好不过了,李妈,真是麻烦你了。”
李妈笑着接过季夫人手中的木梳,走到季夫人身后,替季夫人接着梳着那一头乌黑亮丽及腰的长发。
季夫人叹了口气,“也难为那丫头了,谁突然被拐卖到一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压着,心里也难受。”
“夫人,您不用自责,咱家少爷长得俊俏,为人又体贴,外面的姑娘巴不得嫁到季家来呢,这丫头是捡了个便宜呢!”李妈说道。
季夫人的眼睛有些湿润,“我们家巧书本该是人中龙凤的,偏偏得了那病!若是没有那病,怕也是能替老爷分忧解难了。”
“少爷吉人自有天相,夫人不必担心。”李妈安抚着季夫人的情绪。
“嗯,但愿吧。”
季夫人看着铜镜里的自己,她发间已经有了隐隐的白发,她试图伸手去捕捉那几根白头发,却被身后的李妈劝阻了。
“夫人不必为这几根白发忧愁,我年少时,便有大半白发,大夫说我是操心过度,夫人还年轻,只是因为最近买丫头的事情而烦心,过几日,这事儿稳妥下来,就不会出现这种状况了。”李妈说道。
季夫人伸出手拍了拍身后李妈的手背,“这季家只有你是真心替我着想的,真不知道没了你,我该怎么办。”
李妈欣慰地抻起一丝微笑,“夫人不必说这话,自夫人将饿倒在街边的我捡回家后,我便决定一辈子做夫人您的丫鬟。”
“我还记得我和老爷定亲的时候,你跪在爹的书房前,乞求他让你做我的陪嫁丫头,那时候,我还以为你是喜欢老爷呢。”季夫人说道。
木梳在季夫人的发间一顿,李妈的脸上划过一丝不自然的神情。
“不过,你用这十几年证明我当年的猜想是错的。”季夫人接着说道。
李妈脸上的神情恢复正常,“可不是嘛,我对夫人可是忠心耿耿,日月可鉴的。”
“当年,我看你年岁到了,想让你嫁人,你也不肯。难道你想守着我过一辈子吗?”夫人问道。
“外面的人哪有夫人对我好,我就想待在夫人身边,替夫人排忧解难。”李妈接着说道。
“你不后悔便好。”
夫人的话音落了后,李妈怕继续聊下去,只会提起夫人的伤心事,于是缄口不言,片刻后,卧房里寂静无声,唯有那木梳划过头发的窸窸窣窣的声音。
李妈是跟随季夫人一同入府看着巧书长大的,那小娃儿刚生下来时,长得乖巧伶俐,论谁看了都要夸上一句,本是被姥爷寄予厚望的,怎奈染上了那隐疾。
季家为了不让别人知道季家少爷有这隐疾,便严令禁止少爷出府,这一禁便是十五年。
这季家布坊几乎垄断了方圆百里的布匹市场,所制作的布匹供不应求。因此,这季家布坊的继承人就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力。
坊间对于这神秘的季家少爷也是众说纷纭,有人说他长相英俊无比,季家老爷因他长相过于俊美而忽视实力被人看轻,于是将他困在家中练习强身健体之术,增加男子气概后,方可出关;也有人说他长相丑陋无比,丑到看上一眼便会三天吃不下去饭,季家老爷怕他给季家布坊带来负面影响,便禁止他出门。
然而,只有季家的仆人知道自己这位少爷正好是处于这两种状态之间,没发病的季巧书是让季家所有婢女都心之向往的良配,然而发病的季巧书却是无比狰狞,令人恐惧。